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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陈老师,我反悔了,我想进省队,我可以进省队吗?”鹿行吟声音里带着无尽疲惫。
    *
    院子清扫干净,钥匙交了一把给居委会大娘,拜托她时不时回来看看房子。
    正是国庆返程高峰期,鹿行吟没买到合适时段车票,只有凌晨四点半硬座,Z字头列车,去往S市要九个小时。
    信号不好,陈冲信息一条一条发过来,每条之间间隔很久。
    “申诉,顾放为联系到你妈妈帮你办了,但是你本人去话流程会快一点,你明天回来,在我这里填个省队报名表,现在所有报名表都已经上交了,你到了之后立刻联系我,我乘飞机补送过去。”
    “金秋营时间是今晚十二点截止,你已经赶不上了,这个我要跟你说清楚。”
    鹿行吟回复说:“我知道,谢谢老师,我白天就到了,我尽快过来。”
    “那行,保险起见你跟我一起乘飞机去省化学会,有些情况他们可能要当面向你核实,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
    陈冲电话挂断之后,鹿行吟重新调回短信页面,跟叶宴发短息。
    “妈妈,我不要那个遗产继承权了,你们不用争了。我户口可以迁回冬桐市,奶奶去世了,她房子留给我,我留在那里。”
    短信发出后石沉大海,像是对方还没看到,或是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复。
    但这一切,鹿行吟已经不在意了,也没有精力去想。
    他像一个机器人,疲惫地、重复地进行着这一切,电话打不出去,就回复短信,一条一条地回复下去。
    只有顾放为短信,他没有回复。
    上一条短信还停留在几天前。
    【我对你很失望。】
    鹿行吟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擦了擦眼睛。
    车厢顶灯光摇摇晃晃,刺眼而白,像他第一次见他时校长办公室,沉闷、压抑办公室环境中,陡然出现了一抹亮色。这颜色初见时就刺进了他心,只是那时不懂事,只以为是糖,不知道是伤。
    *
    S市,火车站,凌晨。
    进站口人流不息,手机屏幕亮起来,顾放为停下脚步。
    周围来往都是拖着行李箱旅客,只有他一个男孩子,什么都没带,高挑瘦削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孤桀而锋利。
    “喂,请问是顾放为吗?这里是金秋营招办组,我来找你核实一下,你之前打过预约电话是吗?但我们这边没有收到你申请资料,今天零点已经截止报名,如果需要,但我们这里可以为你延迟到凌晨两点。”招办组老师说。“你确认一下情况。”
    “不用了,我放弃金秋营。”顾放为说。
    “哦。”那边笑了一下,显然这样情况,她以前也遇到过,“那是要破釜沉舟准备国家决赛了?”
    学生们年轻,骄傲,有蔑视一切机会勇气和资本,他们作为全国最高学府招生办,已经见过太多,也不足为奇。
    顾放为没答话,他关闭了手机,接着往进站口走。
    他这几天打鹿行吟电话一直没人接,前几天还能打通,今天直接信号在服务区外。
    顾家给他打了好几道电话要他回去,据说因为霍家内部和顾氏为霍老爷子遗产分配事闹了一些动静,具体事情顾青峰没有解释,
    “亲爱乘客朋友们请注意,前往 冬桐市列车即将到站……”
    火车带着沉闷呼啸行驶过来,带起夏日沉闷风。
    顾放为找到自己车厢号码,走了进去。
    车厢里挤满了人,他长得高,相貌又亮眼,许多人不住地往他这边看,顾放为都没有理会。
    他位置靠窗,外边已经黑了,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脸,眉头紧皱,嘴唇紧紧地抿着,神情冷淡。
    九个小时车程,顾放为从兜里掏出一个眼罩,戴好后往后靠在座位上,歪过头去。
    列车缓缓行进,他能听见对面铁轨上相邻列车反向行进声音,听见人们低声絮语,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
    到达终点站时,顾放为浑身上下骨骼仿佛都不再是自己。
    夜里有点冷,夜风吹过来,激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顾放为跟着人流走,端详着面前这个破旧火车站——它甚至是露天,和候车大厅只隔着一层玻璃阶梯,玻璃泛着黄绿色。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破这么小地方,简直像一块灰败水泥地上,罩了五颜六色垃圾纸。
    他没来过这里,鹿行吟也没有跟他提过这里,顾放为走出大厅,漫无目地逛了一会儿,才想起给鹿行吟打电话。
    依然在服务区外。
    顾放为顿住脚步,随手拉住一个过路人:“大哥,听说过鹿家吗?鹿行吟,祖孙俩生活在一起。”他印象中,冬桐市可能是个很小地方,因为鹿行吟提过街坊邻里都互相认识。
    那男人操着一口他完全听不懂乡音,叽里呱啦地问了半天后,才换了声音拗口普通话:“你,去啷个镇,乡?冬桐粉大,你要找,这么问,是问不出来。”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没跟我说过。”顾放为听懂了他说话,勉强笑了笑,“谢谢大哥。”
    “喂,你。”
    身后有小孩声音,顾放为转过脸。
    小孩背着很大一个行李包,抬头看到他时,很明显被他样子惊了一下,随后才定定神:“你刚刚说,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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