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顾放为声音有点哑,“弟弟。”
鹿行吟整个人红得仿佛要冒气,还是一声不吭地缩在墙边。顾放为伸手去捞他,低声笑:“……不会生哥哥的气吧?”
“没有。”鹿行吟的声音还透着一些慌张,说话也有点磕磕绊绊,“不,不知道。”
“习惯了就好。”顾放为也强行镇定,他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比鹿行吟沉稳得多,“以后多,多试几次,就不紧张了。”
两个人统一成了结巴,两个人都没发现。
鹿行吟带他下楼吃饭,把阿姨做的酒酿糖醋小蟹拿出来热一热,又煮泡面。
吃得很简单,但他在他家,两个人挤在关了门的厨房中就地吃着。外边风雪加大了,中途下起了雨夹雪,天色阴暗,这一方昏黄安逸的小角落,暖呼呼的香气蒸腾上来,熏得人心底发软。
顾放为知道霍江与叶宴不在家——他们去A国的第一天,顾氏就已经为他们接风洗尘。他只能在鹿行吟这儿停两天,因为紧跟着还要赶去见一个很重要的投资商。
对于霍家这个地方,顾放为比鹿行吟更熟悉。雪天没什么好出门的,他带他去四楼的阁楼顶,扫开灰尘,发现后边有一架年久失修的钢琴。
他坐在凳子上,给他弹《小虎还乡》,钢琴没有人调,弹出来声音很奇怪。
鹿行吟生了一双很漂亮的手,顾放为要他和自己并排坐,教他最简单的《两只老虎》,即兴编了和弦,和他一起弹。
鹿行吟不会指法,几个音调,就用一指禅点来点去,顾放为怎么教,他就是不太会正确的发力。
顾放为后边也没辙,只好迁就他的指法,为他配出了华丽舒缓的和声,一边笑他一边弹:“我第一次见到对钢琴这么没天赋的人。”
鹿行吟不理他:“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小虎还乡能唱跑调的人。”
冬桐市有一句话形容顾放为这种小洋鬼子,叫刺棱金花瓶,不接地气。不会唱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从小看到大的动画片头曲,就是刺棱金花瓶。
顾放为说:“我怎么又成花瓶了?”
他坐在钢琴凳边,笑容耀眼,优雅从容得像一个刚入世的小王子。
晚上时顾放为终于受不了再吃泡面,鹿行吟于是给他点了石锅菜外送。
他一天时间都没有复习,干脆放肆到底。顾放为教他连手柄打游戏,玩累了又放电影投影,就着打包的盒装水果和饼干边吃边看。
鹿行吟总是困,但也不肯睡,强打起精神要和他在一起。
他做完宿醉,睡得本来就不好,中途就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放为也不吵他,就抱着他,偶尔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偶尔偷偷亲一口。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鹿行吟的。
鹿行吟手机没有电话铃声,是静音,顾放为看了一眼,备注名是“加里敦大学校董”。
顾放为隐隐觉得这个名称有些熟悉,他没多想,推了推鹿行吟,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
“小计算器,有你电话。”
鹿行吟困倦地睁开双眼,伸手拿起电话,接了。
“喂小鹿?在睡觉吗?”周敦在那边说,“我定下地方了,你寒假有空可以过来我这边玩。明天下午哥就算搬个家了,要不要出来再吃个饭?”
鹿行吟清醒了一些,想了想:“好啊。”
答应了之后,他又突然想起来,回头瞅了瞅顾放为,小心地改口:“明天下午吗?明天下午我男朋友还没走。他专门为我过来,我要陪他。可不可以改成中午?”
“明天中午来不及啊,或者你问问你男朋友要不要一起过来?都是朋友,随便吃吃喝喝,见一见都好。”
鹿行吟没说话了,他第一反应是顾放为不会去,但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顾放为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口说:“行啊。我过去的话,你们不觉得不自在就行。”
鹿行吟还在愣神,瞅着他。
“怎么了?不就是吃个饭的事。”顾放为又低头亲了他一口,“人家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这么给面子,还不得见一见啊。别担心。”
*
鹿行吟跟顾放为讲了一些他和周敦的事,从最开始的数学竞赛相识的事,讲到放弃学业,来这边创业的事。
顾放为认真听着,一路也没说什么话。
周敦这次选了一个小炒店,就在他选定的工作室楼下。
“这家好吃!他们的干锅肥肠巨香!配豆花饭好吃。”周敦大大咧咧地找了地方坐下。他昨天跑了一天搬家的事,满身灰尘,头发也乱糟糟油腻腻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小苍蝇馆的桌椅凳子上泛着薄薄一层油光,鹿行吟抽了纸,还没坐下,顾放为就已经帮他擦了凳子,再一起坐下,微笑着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顾放为,和鹿行吟一个班,是他男朋友。”
“哥们长得真帅!”周敦竖起大拇指,小声告诉鹿行吟,“比女孩还漂亮,你哪里捡来的男朋友?”
鹿行吟不好意思地笑。
一次性筷子掰开,顾放为用滚烫的茶水烫了烫,一样给鹿行吟递了一份。他不怎么说话,偶尔提到相关的话题,也会正常跟着说几句,不尴尬也不刻意。
“对了,初期宣传我就打算这样,来我们这边报名高考辅导培训的孩子,真考上清北,一个奖励十万并且减免学费,签合同的。按照概率成本算我们稳赚不亏。”周敦在那里仔细算着钱,眉开眼笑,“你觉得这招怎么样?群里还有好几个哥们在观望,说等我站稳脚跟再过来,我看着希望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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