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就这样走呢?”辜惪放下水壶,从庭院中走出。辜欣茗忧心地叫了一声爸爸,被他抬手拦下。
辜惪走下台阶,站到狄斫跟前,面上带着和善的笑:“你准备就这么离开?怎么也应该洗个澡换身衣服啊。”
狄斫抬眸看向辜惪,他做好了力争的准备,没想到辜惪竟然没有追究的意思。
“欣茗,你也好意思说照顾阿斫他们,这点小事还需要来请示我吗?”
辜惪笑着转向辜欣茗,辜欣茗回过神来,欣喜点头,拉着狄斫往外走。
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也行就被带回了房间,辜欣茗嘱咐几句后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狄斫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也行松开他的腿跑到秦霄蜀面前小心观察,不一会儿溜溜跑回狄斫身边偷偷张望,控制不住跑到离秦霄蜀更近一点的地方,然后又跑回来。
这样往返跑了几回,狄斫有些头晕把他按住了。也行小心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迹,但干掉的血有些擦不掉,也行忧心忡忡:“师父,你又受伤了吗?”
“没有,是别人的血。”狄斫蹲下,抱了抱也行。
也行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可是你和爸爸身上有好多血,我很害怕。”
“那我现在就带他去洗澡,洗干净就没有了。”狄斫轻轻说道,“也行,你不能总这么害怕。很多时候,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害怕是没有办法解决任何事情的。”
也行抬起手背擦擦湿润的眼睛,没忍住突然大声哭了起来:“那我最后害怕这一次,好不好?”他哭了几声,瞟着一动不动的秦霄蜀,“呜呜呜,爸爸他再也不会抱抱我了吗……”
“不会的,他只是暂时这样,师父很快会让他恢复的。”狄斫不能继续听也行哭下去,放开手站起身,“我带爸爸去清洗干净,你要不要一起?”
也行抹着眼泪抽噎:“不、不要了,我要一个人,一个人哭一会儿,呜哇……”
“不要哭太久。”狄斫揉了揉他的头,拿上衣服带领秦霄蜀进入浴室。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哭声停止,狄斫放下心来。
狄斫脱下衣服,然后帮秦霄蜀去除身上的衣物,一个细卷从外套中掉了出来,狄斫手疾眼快接住,才不至于掉到水里。
狄斫将手里的外套放到一边,好奇地把那用皮筋固定的细卷打开。摸起来像是相片纸的质感,但哪里会有人弄这么大一张照片。
秦霄蜀说要回去拿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竟然用这种方式“偷运”出来,亏他会想。狄斫展开那张纸,看到照片上竟然是自己。
那不知是什么时候拍下的,一脸眼高于顶,手里还掐着两条小奶狗,现在看来真是有点傻。
狄斫下意识嘴角一翘笑起来,几秒后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另一只手迅速将照片放到一边拧开了水阀。
水流从头顶冲刷下来,狄斫放下手,辩不出脸上的水痕究竟是什么。看着站在水流之外的秦霄蜀,狄斫默默继续脱掉他的衣服。
顺着手臂流过去的水在秦霄蜀脚下汇聚成红色,那双沾满血液的手狄斫牵起来搓了搓便露出原本肤色,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额头上那张符极为碍眼,狄斫手有些颤,咬紧牙根将符揭了下来。
秦霄蜀猛然睁开双眼,纯黑的瞳仁中映出狄斫的身影,但他很快重新闭合眼睑,陷入无意识状态。
额头正中一个浅浅的圆坑残留,没有血液可以供它淌出。
狄斫拉着他的双手前进一步,踏入淋浴范围之内,细致地将他身体每一寸清洗干净。狄斫的心逐渐真正平静,一丝不苟地完成两人的清洁,最后穿上衣服。
全程秦霄蜀任由摆布,残余的一魄尚能根据狄斫的话语做出一点反应,仅仅是这个也成为狄斫不可放弃的信念。他已经没有别的可以指望,仅此而已。
干净的衣服换好即将要走出浴室,狄斫拧开门把手的动作停顿,侧转上身,回头在秦霄蜀唇上印下一吻。
冰冷的,和墓中那个吻没什么两样。
狄斫转过头将门打开,没有看见身后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哭够了的也行坐在床上,没等狄斫吩咐就乖乖收拾起自己的小行李,收拾完自己的就去帮师父,虽然他们的东西都不多。
收拾完行李,也行盯着秦霄蜀额头上的伤口一直看,狄斫还以为他又要有什么问题,却见他跳下床跑到自己的包包边,翻出一个东西拿回来。
“师父,给。”也行将手里的创可贴往前一伸,眼巴巴看着。
狄斫最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印着熊猫吃竹子的儿童创可贴贴在了秦霄蜀的脑门上。
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婉拒了辜欣茗的挽留,狄斫没有再多留一晚,带着也行和秦霄蜀坐上了返程的列车。
上车过程倒也没有很麻烦,办法总比困难多。
但坐上车反而变得奇奇怪怪的,狄斫只能刻意无视对面投来的视线。
也行吃着小零食,吃困了就趴在狄斫怀里睡觉,十分合情合理。但是旁边的秦霄蜀是怎么回事?
站都站得稳稳的,怎么坐着反倒东倒西歪,明明就靠着窗还要往他肩膀上靠?
长时间没有休息让狄斫有些难以支撑,狄斫伸手把秦霄蜀扶正,但秦霄蜀很快又向他的方向倒下来,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孩一直看着这边,不时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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