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 至远至近。
兄友弟恭,温情如纸。
过往之情到底回不去了,燕挽微微一僵, 也只好拿捏分寸,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多谢兄长关心。”
纪风玄深深看他,一拂披风, 朝燕母走去。
刺杀之事不可揭过, 宁沉须得尽快回京, 将那幕后主使揪出来。
临要上马车前,宁沉望着燕挽笑道:“此地离京都不过两日路程,不必着急, 可缓缓归矣。”
燕挽淡淡颔首, “殿下一路小心。”
宁沉走了, 他们也该启程了, 正如宁沉所交代的那样, 回京不用太过心急,等一切尘埃落定确保不会惹得祸事上身再回去也来得及。
于是, 当他们一行途经京都城外的某个小县时,燕挽提出要在此多逗留几天。
燕母自然答应, 她虽不懂政事, 却也不是不聪明,便交代纪风玄陪燕挽在城中好好玩儿。
燕挽和纪风玄一同从燕母的房间中退了出去。
下了楼梯,到了偏僻处,燕挽看向纪风玄, 宽和道:“母亲的交代兄长不必放在心上,尽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一个人也可。”
他并不想让纪风玄为难,免得纪风玄跟他待在一起难受。
却不想,纪风玄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大步出了客栈。
摇了摇头,燕挽只好无奈的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此县名唤丰县,天子脚下安居乐业,颇有几分繁华,这里最著名的是井香堂的荷叶鸡,《昀风本纪》上有记载,燕挽老早就想过来尝尝,苦于一直不得闲。
街上熙熙攘攘,燕挽走了一路,打听到了井香堂的所在,犹豫再三,还是向着前方那道高大冷峻的背影追了过去。
“兄长。”
他唤了一声,令纪风玄止了步。
纪风玄没有看他,下颌高抬,眉眼冷峻,燕挽兀自道:“兄长,听说丰县井香堂的荷叶鸡是为一绝,兄长可有意一同去品尝?”
“无意。”
“……”他虽这么说,燕挽却不好意思扔下他自己去,又出声引诱,“那荷叶鸡肉质鲜嫩,荷叶清新,想必不会令人失望。”
纪风玄倏地转过头来,眼含讥诮道:“挽弟想吃,去就是,何必知会我?反正我在你心中分文不值。”
燕挽本也不是一定要同纪风玄一起去,只不过怕自己默不作声的走了,待他一回头看不到人,会担心。
此刻面对纪风玄冷嘲,他也毫不动怒,只淡淡笑道:“兄长言重了。兄长既然不想去,我独自去就好,晚上回来,我给兄长带兄长喜欢吃的糖醋鱼。”
纪风玄胸腔里怒火熊熊,终是忍不住冷笑:“那还真是多谢挽弟!”
燕挽一转身没入人海,留纪风玄一个人微微咬牙切齿。
他当真就默认了……他分文不值?
井香堂位于丰县最热闹的位置,既是出了名的手艺,便免不了达官贵人的喜爱,是以当燕挽踏进井香堂时,发现堂中食客爆满,连二楼的雅间也没了位置。
小二见燕挽面生,却衣衫华贵,并不想错过这名新食客,于是小心翼翼的提议:“不若小的问问是否有人愿意让公子搭一桌,添条凳子。”
燕挽向来好说话,为了吃也极受得了委屈,顿时朝他一笑:“有劳了。”
殊不知,他甫一踏入井香堂,就吸引了堂中所有食客的注意。
少年郎绝好的姿容,在这斗大的县里实属罕见。
唇红齿白,肤色似雪,眉眼精致如玉没有一处瑕疵,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好气质。
且他瞧上去便温文尔雅,芝兰玉树,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很难对他生出不喜。
小二一问,这堂中蒙着面纱的女食客纷纷抢着开口:“叫那位公子到我们这边来罢。”
众男子又羡又妒,只恨自己没生得这样一副好样貌,平日里少不得遭嫌弃。
不过,燕挽却没有到任何一桌女客那边去,而是在堂中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朗声说“男女授受不亲,让他到我这边来吧”之后,向他走了过去。
这华衣公子长得周正,穿着绀色的锦袍,头戴金冠,气度很是斐然,难得碰到好心人,燕挽朝他感激一笑:“多谢公子施手,这顿饭由我请了。”
那华衣公子亦是豪爽,摆手道:“不必客气,公子一看便与我投缘,不必拘谨放开了吃,我再叫上一壶好酒。”
燕挽又一次道了谢。
此前桌上已经点了荷叶鸡、糯米排骨、香炸肉丸、蒜香竹笋……等数十道菜,有的菜吃了一半,有的菜只筷未动,华衣公子让小二把那几道没动的撤了下去。
燕挽感觉有些浪费,这酒楼的菜一般上给客人了,即便不吃也会倒掉,陛下提倡节俭,这华衣公子不吃动过的不过寥寥三道,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些菜井香堂做得不好,不合公子胃口?”
华衣公子目光一闪,含笑道:“倒也不是不合胃口,只是我素来挑剔,喜欢的就这些,可吃饭么,桌子不摆满哪里看得过去,所以便又点了几道凑合凑合。怎么,公子想吃,我再让小二端回来。”
燕挽一默,摇了摇头:“倒也不是。”
总归是别人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燕挽还不至于因别人浪费就逮人讲一番道理。
然后,他让小二另上了一道荷叶鸡和一道时蔬,安静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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