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震惊疑惑,慕白已经不能用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现今的心绪了。
躺在床上,胸膛大片白色绷带的男人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随行的太医也说伤得不重,只要好好休养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若是在那两年里头都还清了,那这一回你总该是欠我的吧,总之这辈子,或者是下下辈子,你还是死了那条心的好。”
慕白的手扬起来,又慢慢地放了下去。年轻的帝王最后只是凝视着床上人苍白俊秀的脸庞,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边就这样罢了。”
天生冤孽,不休不离。
第66章 六十六
苏之冉得知那畏罪自杀的前太子不仅没死还成了当今皇帝的入幕之宾,如今北国皇室暗处势力的掌权者时,他并没有自己料想中的那样惊讶。
慕白的身份虽说也是皇室中人,可两人的血缘几近没有。得知这一点,他心里头的那点疙瘩也就。其他人看来,前太子慕言早就长眠地底,宫里伺候过慕言的老人并不多。就算是瞧见了也不能肯定对方的身份。
慕言如今在暗处,又不在朝堂上露脸。他也不担心对方的存在把当今皇帝的清誉给毁得一干二净。养男宠还可以说是风雅之事,把嫡亲的兄长变成颠鸾倒凤的对象那就是逆了人伦。当初跟着瑞亲王的旧部一个个平了反,洗刷了冤屈,但总不能把慕白的身份就这样暴露人前。
选择把真相告诉他的女子面色很冷,轻飘飘一句话砸下来就让他有些糊涂的脑子冷静下来:“将军知道如何对陛下好,老奴自然相信您能拿捏好自己的分寸。”
望着这个一向态度和善的苏嬷嬷,苏之冉面露讥讽之色,想要说些什么,看着那朱瓦琉璃却发了好一会的呆,最终颇有些唏嘘地应了对方:“嬷嬷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苏之冉虽说是武将,可比起大部分文官来说还要冷静理智得多。他从衣领处掏出当年送给那人的小玩意,躺在手心的是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那本是苏家男丁用来讨媳妇的信物,却被他送给了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对方身上贴身带了十余年,又在几年前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本是该开心对方愿意放自己一马,心里头却莫名惆怅,因为不放过他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慕白,而是他自己。
慕白于苏之冉,从来都只是一场孽缘,还是一场单方面的,永远不能表露的孽缘。苏家先祖当年陪同北国太`祖四处征战,打下这大好江山可谓功不可没。又因为世世代代都教导子孙要精忠爱国,不可妄动心思。苏家世代忠良,在征战沙场的同时还受着帝王的猜忌,本就男丁稀薄,到苏之冉这一辈更是就剩了他这么一个男丁。
苏之冉本还有两个叔叔,死的时候连半分血脉都没留下。偏生就这么一个男丁还是叫当皇帝的不放心,所以当苏之冉把玉佩给出去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再把东西要回来。
倒是苏母脸黑了,狠狠地把儿子教训了一顿,然后发话若是后者有能耐就把那二皇子从宫里头带出来,她就不再追究此事。这位将军夫人打的主意自然是让那一直被忽视的二皇子主动把东西还回来。毕竟是小孩子,哄两句,拿个新奇玩意把东西换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还是苏将军发话改了发妻这个念头:“皇上对苏家忌惮得很,何况这玉佩虽说是传给咱家儿媳的,那二皇子毕竟还是皇子,陛下和皇后就这么两个孩子,哪怕是再不受宠也不可能嫁到咱家来。陛下不就是想拖着么,还不如就让玉佩待在那安王手里头,也好安了陛下的心,也安了我们苏家的心。”
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母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嫁给了父亲之后就从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如今能拎着夫君耳朵的悍妇。家里只有苏之冉这么一个孩子,就算对他要求再严格也是千宠万宠的,再加上他本就天资聪颖,苏之冉的心气不可谓不高。
因为对君王的猜忌能理解却难以接受,对那极其出色的太子苏之冉完全亲近不起来,至于那个并不受宠的二皇子,也就是一出生就被封了安王的慕白,他一开始把玉佩给对方不过是想瞧一瞧那几个皇家人的脸色。
都道二皇子不受宠爱,可皇宫里头最受宠的往往是靶子,他并不觉得那小孩子就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完全被皇帝无视。一个完全被无视的皇子还能像慕白那样长得白白胖胖像年画娃娃似的?谁爱信谁信,反正他是不信的。
不过后来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就譬如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安王入了他的眼,和他这个做臣子的成了莫逆之交,最后还成了他苏之冉难以放下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那玉佩给咒的,才会在苏之冉的心里头暗自结了这么一段缘。刚察觉的时候这个放不下叫他也一样惊异的,不过少年人年轻气盛,慕白又恍然未觉,对方不避开,他也未刻意地去斩断那不该长出来的情丝,等到后来他就是想理一理那乱七八糟的一团,也觉得太过费神而放任自流的。
说实话,苏之冉一开始只是把对方当个不受宠的皇子处的,没有争夺权力的皇子对他而言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也就充其量是个有趣且地位颇高的茶余饭后消遣。开心了就逗弄一番,不开心就爱答不理,简直和他逗弄苏夫人养家里的那只小狼狗的方式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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