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安好。”
少年清冽的嗓音似乎仍在耳畔回荡, 罗英兰怔怔看了眼前脚下的头颅半晌,忽地便落下泪来。
大仇得报。
先听战魁实为元婴之境,再听议和之事,她以为这一生或许都不会再有报仇之机。毕竟国事为大,百姓为重,纵使她恨得再深, 于此二者之前也微不足道。
罗英兰忽地踏出两步,欲逐上那白衣少年说些什么,却见后者已置身旁人的重重包围赞扬之中。
不说顾明璃这人质本就是陆宁初擒来,仅是方才的倒闭顾崇明之举, 就足够大快人心,成就英雄之名。
她止了上前的念头, 狠狠踩了一脚战魁的头颅, 才将其拎起,大步走下城楼。
除掉战魁,是她夫君生前心心念念之事。如今战魁终于身死,她自要将这头颅祭于墓前,以告慰她夫君的在天之灵。
陆宁初受了好一通夸, 才终于脱出重围,再获自由。战事已停,议和事了,自然没有继续守在城楼上的道理。
一道回肃王王府的路上,叶雨辰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师弟,不是说这位罗将军之前反对议和,找过你的茬吗,你为什么还要帮她报仇啊?”
叶雨辰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有限,平日基本就是个闲人,为了打发时间,他没少打听八卦瞎凑热闹。
陆宁初闻言一笑,淡淡道:“因为觉得有些像。”
旁人听得都是云里雾里,唯有有龙君眼神微动,隐约觉出话中之意。
叶雨辰追问道:“像什么?”
陆宁初却是没有再答。
亲见爱人惨死会有多痛,于仇恨中沉沦一生会有多苦,他都深有体会。
叶雨辰又有兴奋激动之意,伸手比划着问道:“小师弟小师弟,你之前用的都是什么招啊,怎么那么厉害!”
旁人亦是兴致勃勃。御剑之术早已有之,但金丹之境便能以其一击必杀元婴期,甚至还能与出窍期相抗,那便值得一声惊世骇俗。
同行的修士虽多是秦歌同门,与离恨天关系不错,但陆宁初仍是只道那些招数是岁寒剑法大成后才可领悟,隐隐暗示旁人无法习得。
叶雨辰极为配合,瞬间失落神情,嘟囔道:“看来我是学不成了……”
叶雨辰许是无意,但白霓云不会领会不了陆宁初的意思,她立刻搭腔道:“你也不看看小师弟是什么天资。你若真羡慕小师弟厉害,还不如平日里好好修炼,少偷些懒。”
说到修炼一事,叶雨辰立刻闭嘴,还捂耳装傻,惹得众人顿时失笑。
行至一处岔路,陆宁初忽地停住脚步,道:“我想去买些点心,就先不和诸位同路了。”
三日之期已到,他也该去千鹤斋拿他的情报了。
他又寒暄几句,推脱了想和他同去的叶雨辰等人,便干脆地和众人分道而走。
而有龙君,整个过程都很安静。
他想和陆宁初谈谈,但也看得出陆宁初现在是不想有人跟随。
陆宁初步履匆匆,又于隐蔽处做好伪装,便进了千鹤斋。
千鹤君跪坐案前,仍是三日前那般模样,沏茶之举淡定从容,似是丝毫不觉签订和书时发生的冲突。
陆宁初于他面前坐下,他先递茶,再递一只信封。
信封中有一块薄薄的方形玉片,这是千鹤斋的载物,只要灌入灵力便可阅读其中记录的情报。陆宁初早就知晓此物,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信封中竟还有一枚雪白嵌金的鹤羽。
他取出鹤羽,拈在手中,更能看清这鹤羽与千鹤君所着鹤氅上的羽毛一致。他转了转这枚鹤羽,微微挑眉,问道:“千鹤使,不知这是何意?”
千鹤君抿了口茶,才温和笑道:“风流少年,恣意张扬,有为民之心,有振势之能,我等亦非常敬佩。此鹤羽乃是信物,客人以灵力将其点燃,可得千鹤斋一助。”
这便是对之前议和的事门清了。
陆宁初倒是并不意外会被看穿身份,毕竟千鹤君好歹是个分神。何况仅是被看穿身份的代价,就能换来千鹤君的一次相助,那可是相当划算。
他拱手拜谢:“多谢千鹤使好意。”
明明说的是千鹤斋,此刻却谢他一人。
千鹤君眼神微动,心中明了,又为陆宁初添了茶,道:“客人若是当真想谢,不知可否解我心中疑惑?”
陆宁初诧异又生提防。千鹤斋是如今最大的情报组织,应当没有他们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事,除非千鹤君是要问的是他的秘密。
不过好歹已经承了人家的情,他还是答道:“千鹤使请问,若是在下知晓,定言无不尽。”
千鹤君似是觉出他的防备,随和道:“我要问的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稍作停顿,眼中笑意更显,才继续道:“只是我听说客人与有龙君两情相悦,关系亲近,便想问问客人是否知道有龙君的来历。”
陆宁初捂了嘴,才把刚入口的茶咽了下去,然后立刻辩解道:“千鹤使莫要听信谣言,我和有龙君清清白白,最多就是好友,他的来历我不曾知晓。”
千鹤君并未纠缠,闻言只轻轻叹气,颇有些遗憾地道:“客人不知那便罢了。我也不过是因千鹤斋查了数十年,都未能查得有龙君来历,心中有些不甘。”
陆宁初说不了别的,只能歉然表示:“还请千鹤使见谅,在下爱莫能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