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云洁莹在这个小洋楼里,做了和【小云】一样的事情呢?
云洁莹当初应该早就想死了,自杀的念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生成的,这念头就好像蚌壳里的砂砾,必然要折磨正主到让她相信这就是珍宝,就是唯一的出路,才能最后那么坚决地一跃而下。
这个放弃生命的念头必然由来已久,如果云洁莹住在这个小洋楼的时候就已经想死了呢?
她会不会和【小云】一样,让这些人给她带药,或者说是,求这些人给她带药,然后用这些药物筹谋一个解脱呢?
但是云洁莹最后是在医院死的。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情,她求助的所有人,都没有给她带过一粒药。
云洁莹绝望地在这个小洋楼里日复一日地,用干哑凄厉的声音唱着无人欣赏的粤剧,她有没有在这栋小楼里跳过楼,然后又被抢救回来?
最终她的病药石无医,加重到无法居家疗养的地步,不得不把她送到了医院里,云洁莹兴奋地,全力地,抓住了这个可以死亡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跳楼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内脏出血不会让人立马死亡,你会感受到自己破碎,剧烈的疼痛有,好像一滩肉泥一样在地上摆动,比药物死亡痛苦千倍万倍,云洁莹那么一个爱美的人,最后竟然用这样一种支离破碎毫无尊严的方式死去了。
苏宣不知道谁该为【小云】的自杀负责。
“我是凶手。”沈朝打断了苏宣的话,他没有看苏宣,而是很平静地宣告着,“我应该是凶手。”
沈朝没有用【柳小姐】,而是用的我,他平视着杜目:“我是你选中的凶手,是吗?”
苏宣愕然地看过去,杜目低着头撑着腮帮子浅笑:“你可以【自杀】验证一下啊。”
【自杀】也就是【自爆】,也就是自己投自己的票,沈朝毫不犹豫地说:“好,我自杀,让游戏结束吧。”
杜目似笑非笑的眼神蛇一样地从一头雾水的苏宣脸上划过:“你很怕苏老师出事吗?还是你怕他知道你更多东西,但他迟早会知道一些真相的。”
他放轻声音,看着苏宣:“迟早。”
苏宣能察觉到沈朝的背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他挡在苏宣的面前,不让杜目看到他,杜目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收回了自己窥探的目光。
沈朝被人放进棺材抬了下去,他在被放进去之前握了一下苏宣的手,手心里全是汗,似乎紧绷到了极致:“如果我下去了,游戏还没结束,你就也【自杀】,他要的凶手,不是我,那就是你。”
“不要和杜目待在一起。”沈朝声音泛哑,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乞求,“好吗?”
苏宣有些发愣,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朝就已经退场离开了。
但游戏还在继续,
杜目遗憾地耸了一下肩膀,摊手微笑道:“看起来好像不是他呢。”
苏宣直视着杜目,缓缓地开口了,他抬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觉得…【小云的儿子】就是凶手。”
“小云的儿子,杀死了小云。”
杜目的笑微不可查地凝在了脸上,他语气淡下来:“哦,苏老师为什么会怎么想?”
云洁莹求救次数最多的,一定是她的儿子,她的小木头,虽然她的求救就是求死,并且十几岁的杜目无法理解云洁莹,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云洁莹自杀式的求救,但如果说谁让云洁莹死得最痛苦,那这个人一定是最不让她死的那个人。
杜目把所有人的身份卡背后都写上了凶手,他是觉得所有人都该为云洁莹的死负责的。
但是如果里面有一个最该为云洁莹痛苦不堪的死法负责的,苏宣觉得杜目应该认为这个人是自己。
那么多唱片,苏宣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张里都刻满了云洁莹求死不得的哀嚎,但杜目一定知道,他一定听过这些唱片,才会在苏宣听的时候,对自己母亲凄厉的惨叫声反应那么平静,甚至让苏宣听完了,杜目才慢悠悠地笑着说话。
苏宣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我才是凶手。”
杜目直勾勾地看着他:“理由?”
苏宣说:“你一开始就来找我了,是不是想来确认我的身份,因为我应该是唯一一个,你在身份卡上没有动过笔的人,但我的卡片上是有【凶手】两个字的,而且这两个字应该不是你写的,而是节目组写的,所以你才一直过来看我,而且在整个过程中都一直对我保持很高度的注意力——”
“——你是不是在观察我这个真凶,到底会做什么?”苏宣说。
杜目静了几秒,忽然低着头笑起来:“你很有意思,苏老师,我一开始的确是来确认你身份的,但是后来跟着你是因为你好玩。”
苏宣莫名起了一阵狂乱的鸡皮疙瘩。
关芊芊也投了苏宣,苏宣在杜目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死去,他还有点提心吊胆的,以为自己猜错了,结果最后苏宣果然就是凶手。
游戏结束,苏宣长出一口气。
他的智商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在节目录制结束之后,节目组告诉苏宣这个节目大概要剪辑之后一周才能播,而早已出局的沈朝站在小洋楼的外墙下等着苏宣,他看着这栋洋楼的目光深邃又不可言说,透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悉感。
苏宣往沈朝那边走的脚步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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