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打小孩啊,他家长不在,你打也说不过去。”
“到时候小心他家倒打一耙,说你先打他儿子呢。”
“你还别说那曲盈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儿子都这么强硬,这样的家庭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几个人劝着,完全不顾未关的门后顾朝明还在听着,诽谤诋毁曲盈逸的话音在黑夜的庇护下大摇大摆地攻击着顾朝明的耳朵,胸膛起伏得更快,整个脸上的表情都皱在一起表达愤怒。
“这么小的孩子就把他一个人和顾涛丢在家,这妈去外边搞男人去了吧。”女人还笑嘻嘻地八卦讨论。
灯坏掉的楼道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垂下的手臂上忽然一阵刺痛,女人尖叫出声,惊恐得仿佛见鬼。
手臂上的疼痛让女人连忙甩手,用手推顾朝明,推不行就改用手打。
月亮的清辉给无灯的过道粉上一层银白。顾朝明紧紧咬住不放松,他能感觉到自己咬到肉,牙齿陷进去,有一丝丝血液的味道。
其他的妇女都过来帮忙,小孩有的在一边哭,有的在一旁捣乱,还有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笑。
几个女人混做一团,中间一个咬人的小孩,任他们推拉着,顾朝明就是不松口。
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很痛,但他也能忍住。他不能容忍的是她们对自己母亲的评论,那是诽谤!
顾朝明全心全意、拼命认真地咬着,脑子里只有咬她这一件事,口水从大张的口腔里流下来。
楼梯上传来男生的叫喊,顾朝明也完全置之不理。
“妈,你们在干什么?”刘意从楼上走下来一脸惊吓地喊到。
混做一团的人群对他的叫喊毫无动静,刘意连忙跑下楼梯,扒开混做一团的几个人,露出里边狠狠咬着别人手的顾朝明。
“明明?”刘意看到咬人的顾朝明更加惊奇。
明明,刘意给他取的小名,他管小区里认识的小孩都是叫双字。
刘意来朋友家玩,回家下楼梯正好看见月色下这混乱的一群人,其中还有自己老妈带着自己弟弟。
被咬的不是刘意他妈,是他们楼下的楼下的女人。刘意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脸懵逼地跑下来拉开人群,让顾朝明松口。
一听有人叫自己明明,顾朝明知道肯定是刘意。顾朝明还是不肯松口,两只眼睛猎豹一般凶猛,嘴中叼着的是他的肥肉。
顾朝明死死咬住,被咬的女人痛得泪花都出来了,索性顾不着邻里关系,顾不得咬她的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女人一脚踢上去。
这一脚正好被上楼回家的曲盈逸看见。
曲盈逸生性温柔,衣服都多是浅色,见有人踢顾朝明,她一下化身成英勇的女战士,踩着高跟鞋,跨着大步跑过去,直接还给那个女人一脚。
被踢的女人疼得一声骂,曲盈逸从未如此暴力过。
顾朝明一听是曲盈逸的声音,立马松开被他咬得渗出鲜血的女人,一下扑到曲盈逸怀里。
曲盈逸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带着他回家。几个妇女还想拦住他们娘俩,被刘意劝下来,有不服的冲着关上的大门咒骂。
“一家子都有病。”
门内顾朝明抱着曲盈逸印着花的裙子,流下的眼泪都抹在漂亮的花裙子上。曲盈逸把包放在沙发上,她没有说话,等顾朝明哭累了,哭到抽泣,只剩哽咽,哭不出眼泪的时候,曲盈逸才轻轻问他:“为什么咬人?”
顾朝明的小手一下一下在脸上胡乱抹着眼泪:“她们骂你,所以我就咬她们,没人可以骂你。”
没人可以骂你。
曲盈逸被顾朝明稚嫩还未变声、带着哭腔的话语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稀碎。
她没有说“以后不许咬人”,“你这样是不对的”,“妈妈没关系的,不要为了妈妈咬人”这种话。
她只是伸手环抱住哭得一抽一抽的顾朝明,抱住她的儿子,她的保护者,她的小男子汉。
这件事后几家彻底闹崩,小孩子们走一条路上都看不顺眼,几句不和打起来是常有的事。
那时候刘意读高中,和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但去学校有一段路是相同的。刘意上下学,遇上他们打架都会上去阻止。
阻止之后,自己弟弟和同伴们去疯,他就会在路边小卖部买一支绿色好心情递给顾朝明。
刘意在顾朝明的世界里代表着绿色,是夏天绿豆冰的颜色。
三年后,顾朝明童年的绿色离开这座城市,去往别的城市读大学,又在读大学的城市发展,除了过年过节,顾朝明很难再见到他。
一直到今天,和林见樊聊天答应星期一给他带早点的第二天。
顾朝明提着买好的准备材料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明?”身后有人叫他。顾朝明回过头,这个声音他知道——绿色好心情,刘意哥哥。
顾朝明一手提着食材,一手插在口袋,最近降温降得特别厉害,几乎是一夜入冬,气温直接没底地往下掉。
没戴手套的手提着袋子走一路,被冷空气偷去温度,顾朝明蜷蜷冻得冰冷的手指,回过头,果然是他。
刘意拖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铺成的小路上咕噜咕噜地响。刘意拖着行李箱的手戴着皮手套,一身黑色的大衣,对于这种天气有些单薄的裤子,看起来不像是过冬的装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