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唐时吃痛放开我的手,我拿着书包后退好几步,骂他:“神经病。”
聪明的男孩子骂人也会把握时机,骂完唐时之后我撒腿就跑,绝对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揍我的机会。
晚上我外婆来了家里,我妈也回来了,靠在我舅舅肩膀上抹眼泪。
我推门进去,刚进门就被我外婆抱住,“乖宝儿,让婆婆看看你瘦了没有啊,哎呦!”
外婆突然惊叫一声,把坐在沙发上的我妈和舅舅都吓了一跳,抬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贴着门不敢动,外婆看着我,“这下巴怎么尖了这么多?脸上没有一点肉!我就说你该跟着我。”
她转头去责怪我妈:“你把我外孙孙养成什么样子了,你跟程砚一天到晚不着家,我说了孩子跟着你们不行……”
“好了好了,”我舅舅听不下去了,开口道:“童童倒是跟着你住,胖的二十多岁了找不到男朋友。”
他说:“你歇一下,跟月光说会儿话,我去厨房端菜。”
童童表姐是我舅舅的大女儿,跟着外婆在美国念书,我们鲜少见面,但我依然记得她小时候来我家玩时坐断了我的小秋千。
舅舅拍了拍我妈的肩膀,让她洗把脸准备吃饭,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往厨房走。
我说要去帮忙,被我外婆拉住了。
她牵着我的手到餐厅坐下,丰腴的手掌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乖孙孙,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大概是王婆看自己的瓜越看越好看,外婆看我也是,她跟我舅舅说:“我们月光长得就是俊,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姑娘。”
“嗯。”
舅舅把菜端上桌,随口道:“说不定是便宜了哪家小子。”
“说什么呢,”外婆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到就会晚胡说八道。”
我舅舅耸耸肩,去厨房数了筷子出来。
我妈上楼换了件衣服,红着眼睛下楼,“妈,大哥,我不在家吃饭了,我去找程砚。”
她刚洗过脸,脸上的妆没了,还是很美,可是也很憔悴。
她说:“我不想让他自己在公司里。”
“你现在这样怎么去,”我舅舅皱着眉头,“去了也是给程砚添麻烦。”
“再说了,闹事的人还在门口围着,你现在去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动手?伤到你怎么办?”
我妈不说话,站得笔直,微微抿着嘴,有些固执地瞪着我舅舅。
“……”
“妈,你跟月光先吃饭吧,我也跟着去趟公司。”我舅舅在我妈的凝视中败下阵来,放下筷子去拿车钥匙。
我妈一直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过来搂了我的肩膀一下,冰凉的嘴唇在我额头上贴了贴,“儿子,在家要好好听你外婆的话,知道吗。”
“妈妈,”我心里难受极了,抓着我妈的胳膊哀求道:“我也想去,也带上我吧。”
我妈伸手拨开我的刘海,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葱白般的手指在我脸上抚了抚,“好孩子,爸爸妈妈没事,乖乖在家等着。”
家里只剩了我和外婆,不止我担惊受怕,我外婆也急的在客厅走来走去,隔一会儿就要给我舅舅去个电话问问情况。
我舅舅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说承包方压着工人的工资不给,还给了他们我爸公司的地址,暗示他们问我爸要钱。
现在有不少工人都围在公司外面闹事。
他们人太多,又没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情,警察去了也没用。
我外婆吓坏了,想去又不敢去,就撵我上楼睡觉:“快去睡吧,明天早上还得去上学,大人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很不情愿地回到房间,进门以后坐在床上发呆。
人在压力大或者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会用轻微的窒息感,我觉得屋子里太闷,就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子想透透气。
唐时也趴在窗边抽烟,我愁眉苦脸地打开窗子,刚好跟他大眼瞪小眼,他手里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太糟心了,我刚想拉上窗帘,就看到他直起身子,嘴巴动了动,像是在对我说话。
看口型好像是“等着我”。
谁要等他!我脸色剧变,哗地拉上了窗帘,想了想又掀开窗帘把窗户也关了。
对面唐时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大开的窗子像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也不知道唐时脚底下是不是踩了风火轮,我感觉还不到两分钟,楼下就传来门铃声。
我把脑袋贴在门上偷听,我外婆给唐时开了门,还让他上来陪陪我聊聊天。
不要啊外婆!
我听到外婆领着唐时上楼,惊惧之下想窜到床上蒙起被子装睡,希望外婆看在我“睡着”的份上能把唐时赶回去。
我跑急了,膝盖在床木上磕了一下,我闷哼着收回腿,总算是在外婆带着唐时敲门之前躲进了被窝里。
“咚咚咚。”
外婆在外面敲了两下门,我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我外婆又敲了两下,没得到回应,直接推开了门。
我蜷在被子里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膝盖被撞到的地方还火辣辣地痛。
我外婆小声跟唐时说:“你看看,这孩子睡觉也不关灯,蒙着被子不嫌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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