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眯着眼睛拉上窗帘, 念念有词的, 直到室内黯淡下来,才警觉地睁开眼——
这糊里糊涂的, 说不定是什么神仙打架呢, 不都说神也是要发展业绩到人间抢信徒的嘛, 他当然不能看, 要是看一眼就被勾走了怎么办?他们家世世代代供奉的可只有海神娘娘, 月亮上住着的娘娘得往后稍一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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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倒灌, 海浪一叠比一叠高。
这艘船出了港口就默契地换了帆,内里当然是最好的材料制作的,但的确半船人都是科研者,猩红色的海草已经爬满了大半条船,蹲在船头吃海水的王尔亦就陷在海草中, 像个沉默不语的反派。
但船身算是半稳定了下来。
此时的情况有些让人无语, 就在他们以为那只羽人是对着王尔亦、夏哲过来的时候,羽人和水母先一步打了起来。
金色的羽翼、金色的半透明水母、金色的月亮,如果不是身处其中, 谁都得承认着画面挺美的。
王尔亦感受到夏哲过来了,依旧盯着海面,语气深沉:“这是光污染不,如果我近视了,算不算工伤?”
毕竟是科考船,吃水极深,按理说水母和一只羽人的战斗怎么也不至于让他们船身不稳,但他们在船下发现了大东西。
真要看看不出来是什么,一片黑黝黝,也不是没试着放下水下机器人,直接被战斗的余波给撕碎了,只能让人亲自下水去检查,但目前这情况,下水谁知道能不能回来?
他们也不是不想离开,只是——
“很多小水母把发动机堵住了。”
夏哲叹气:“这是准备两头吃?”
这水母可真够贪心的。
王尔亦看了眼负责人,然后用眼神飞速撇了眼战斗中的双方,船上的气氛其实挺热火朝天,这里一半科研人员一半军人,难不成世界上出现了觉醒者,当兵的就没地方发挥了,那哪成啊?羽人又不是免疫子弹,只是目前情况不明,先做好准备。
气氛紧张有序,夏哲几次想去帮忙都被赶走了,他还得供土,虽然他表示这不影响觉醒能力的发挥,但凡事有万一,把这位精通枪法和格斗的士兵都搞抑郁了,只能陪王尔亦在船头吃风。
结果他一转头,发现自己擅长种地的搭档眯着眼,仿佛被那金光闪闪的画面给闪到了,以手遮脸,扶着栏杆就昏昏欲睡。
半边船体都被泥土和……夏哲随手一捞,发现是一株变异的玉米杆,半晌无言,王尔亦随身揣着各种植物种子,有时候自己点着点着都会混淆,这玉米大约是什么实验失败产物,被他拿来催熟,仿佛一杆□□一样,手感毛刺刺的,长度有三四米,却很轻,他半睡半醒的搭档就快要在这里种一片玉米地了。
这也没办法,有人从b市到樱花国都要倒时差呢,犯困和正常,而且王尔亦斯斯文文的,觉醒之后体质也有变化,不怎么和他们一同训练,夏哲不认为自己要用对待兵崽子的态度对人家,人一个月前还是普通市民,于是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引起话头,多说两句应该就不困了。
“对了,”夏哲想到,“你家是不是少数民族,那个叫什么来着?”
除了能进入56个民族序列里的少数民族,还有更少一部分就那么小猫两三只,传承着传承着就没了,王尔亦平时看不出来是少数民族,因为他用着的一直是王这个大姓。
王尔亦简单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干什么,但他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骨突族,我爸爸那边是,我跟着我妈妈姓。”
而且他们家是真的属于小猫两三只的类型,在他父亲去世后,骨突族正式从历史上消失了。
“你们……”夏哲问,“有什么特殊传统吗?”
王尔亦头顶冒出个问号,小心回答道:“我不会拉你对山歌也不会喊你骑马更不会下蛊……真要说什么特殊传统,随母姓算不算?”
“那挺好啊,男女平权啊……”
王尔亦也被这奇怪的氛围一带,难得回忆起自己的家庭,附和道:“对啊……我妈妈赚钱,我爸是我妈养着的,他是个家庭煮父。”
夏哲:“……”
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王尔亦是舅舅养大的,舅舅是个挺正常的种花国上一代家长,也是男主外女主外的家庭氛围,王尔亦都快忘记自己的父母了,反正他们没留下多少照片信息,上一次看到还是作为愚知查看了对“王尔亦”的调查结果。
他不是什么蜃妖。
起初他怀疑过父母有什么问题,稍微想一下,父亲这头少数民族的身份更具有神秘色彩,但辗转经过国家调查,给出的结果都是一切正常,王尔亦回想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爸除了身份证上写着骨突族,别的和汉族青年们一个样。
唯一的特殊点是长得好看,但王尔亦长得,咳,比较像妈妈,没有继承他爸爸吸引了老妈的小白脸美颜。
说起来他爸那边真的一个亲戚都没有了……怎么回想起来越想越怪呢?
这是夏哲开口了,音色中蕴含着疑惑的情绪:“他们是不是……按照颜色互相吞噬?”
像是金色与金色,夏哲想起来了,当初愚知和巨人战斗,一枝金色的利箭刺穿了巨人的眼睛,然后那只眼睛仿佛被什么溶解了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多藏在暗处的水母就冲上来撕走了另一只眼睛。还有如今水母和羽人的战斗,这种光污染就能够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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