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
“等找到了人我们自然会走,不会难为与你。”女人说坐在了屋里的方桌前。
“今个屋里潮,我去砍点柴生火。”朱五爷哈着腰说,然后走到了后院砍柴。
女人示意手下跟过去瞧着。
朱五爷倒是颇为本分地砍着柴,那把斧子钝了,砍了一会就砍不动了。朱五爷坐在圆木上开始磨斧子,那是乡下常用的生铁斧头,常用来砍木头,用起来笨重粗拙,也只有有几分蛮力的人用的了。
日影逐渐西斜,空濛的光落在有劳县的木屋上,南九街响过铜柝声声,朱五爷弯腰在磨刀石上磨着手中的生铁斧。
朱五爷抱着柴走进了屋,开始生火。
女人打量着整间屋子,她突然看见了床前的两道划痕,是床腿划过地板留下的。划痕很新,甚至还能看见木地板上被刮起的木刺。
“大爷这床下没什么吧,怎么没事挪床干什么。”女人站起了身看着那张破旧的床。
“早上进了只老鼠,抓老鼠来着。”朱五爷继续往炉子里添着木柴。
“那我们帮大爷抓老鼠吧,要不来一趟怪不好意思的。”女人挥手示意属下挪床。
女人刚刚扬手,突然一大片的寒光从她身后闪过,她靠着数百次训练磨出来的肌肉记忆瞬间抬起了子午鸳鸯钺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朱五爷挥动的生铁斧硬生生将女人的玄铁钺看出了巨大的豁口。
女人随即翻身,手中的双钺以凌厉的角度向着朱五爷挥去,朱五爷立刻抽斧,不去格挡女人的攻势,而是以一个近乎诡异的方向向着女人挥来。
那把沉重的砍柴斧在朱五爷手中如同庖丁的牛刀。
“烛影斧!”女人惊呼,“我以为这是上面没人会用烛影斧了。”
烛影斧是由一个修身的道士于山中砍柴时所创,那道士青衣飘飘,用着本是粗壮蛮人用的生铁斧却浑似仙人。据说他手中的斧向着燃烧的蜡烛挥去可以砍下烛影,遂名烛影斧。
“我是最后一个,我的师兄们都死了,就剩下我了。”朱五爷毫不停息地挥斧,斧影寒光连成,像是日下的海潮。
“在下屋柒,琅嬛阁刺客,师承……”女人用双钺勾住了斧身,双目直视着朱五爷报着家门。
“师承屋邪,对吗?这东煌会用子午鸳鸯钺的可不多。”朱五爷向下撩斧,毫不在意地说。
“是。”
11
桃花逐流水,皇轩烬躺在一叶小舟上顺水而下,青色的衣袖落在水中,一路下来撩过了不少桃花。桃花聚在他的衣袖间,流着流着又散了。
若有人能从上空看到这一切便能看见明镜般的水下,从游着数百妖兽,那些妖兽本可以破浪滔天,可它们此刻安静地追随在少年顺水而行的小舟后。
皇轩烬枕着一侧的胳膊睁开眼看着天空,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半个月来的变化。
他此刻仿佛能看清流云的行迹,像是他幼时能在微尘寺的云间看见游动的巨鲸般。天地变化之气,云生风气之理,他皆一一所见。
但他身上的伤好得越来越慢了,他半月前切菜割伤了手指,那本是几日就能好的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日夜疼痛着,像是在提醒着他他早已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离开龙承琀和朱五爷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见了那只乌鸦,而是他感觉到他体内的血,在燃烧。
蚩尤狂血,所见皆杀。
自第二次黄昏之役后,他除了杀上明堂那一次从未动用过蚩尤狂血。因为他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怪物。他还能记得辛夷最后看着他的眼。
那个曾经吵着让他给她研胭脂的女孩遍身都是鲜血,她轻笑着看着他。
她本该是最后杀死他的刀刃,可她舍不得,于是她死了。
世上再没有人能阻止他变成怪物了……
他把右手无名指的伤口含进嘴里,淡淡的血腥气味在他口中蔓延。
但他要的不是这个,不是。
他闭上眼回忆着维希佩尔的血的气息,他知道维希佩尔的血能医他。
算了吧,狐狸难道要去找猎人要伤药吗?
他从船上站起了身,青色衣袖被风吹起,一侧的衣袖被打湿呈现出一种更深的青色,像是血与草混在一起的颜色。
停船靠岸,他刚踏上木板,那艘小舟就缓缓沉入河底。
那艘船的底早就漏了,是他聚桃花而行,运周身天地之气逐水而下。
码头上的船商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靠着一艘破船到的这里。
“买艘小船,要好点的。”皇轩烬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铢。
“今日,没有了。”船商摇了摇头。
“怎么?”
“有一队人买下了所有的船,听说是打长安过来的,出手那叫一个豪气。”小胡子的船商说,他说话的时候唇上的小胡子一抖一抖地。
“行吧,那看来我就只能骑马了。”皇轩烬看了看船商栏杆上系着的数十匹马,“你的马多少钱。”
“这马我可买不得,是那队人马托我照料的。”船商说。
皇轩烬转身准备离开,栏杆上系着的马嘶鸣着,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打头的一匹马脖颈上系着块铜牌,铜牌上烙着琅嬛阁的纹章。
“那队人……有说什么吗?”皇轩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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