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这里的地下水都已经枯竭了吗?”维希佩尔问,他记得他来这里的时候矿道旁的沟渠中都流淌着水。
“这里原本的地下水都来自于前面的蓄水井,这里原本的水都是被那些商人们从守誓河引过来的。那些商人们离开了,这里的地下水自然就逐渐枯竭了。而这里原本的水源大部分也都被商人们污染了。
“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维希佩尔问:“这附近的水源还有没被污染的吗?”
“没有了啊。”
“那你们……”
“那就喝着这样的水啊。”鲨尾像是有些满不在乎地说:“活下来的就活下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矿道深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用着你想不到的方式去活。
你觉得他们活的狰狞,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别的活法。
或者说,让他们知道另一种活法,是一种更大的残忍。
“前面就是曾经的蓄水井了,不过现在已经被封上了,直接从上面走过去就好。”鲨尾说。
“这里曾经是地下的中央,像是整个地下之国的心脏。不过自从它枯竭之后,这颗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没有人知道这个蓄水井究竟有多深。据说这个井是那些商人在挖掘管道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有人说如果你向这里扔一颗石子,要过一天才能听到回响。”
“或许……这里通向的便是最深的炼狱。”
地上流淌着红色的酒液,不细看像是鲜血一样。
遍地狼藉,像是一场盛大的晚宴刚刚结束。数十张长桌倒地,上面有着烧灼的痕迹。酒瓶随意地滚落着,装着淡红色液体的针管散落在其中。
酒桶破碎,红色的酒液顾自流淌着。
皇轩烬看向角落处的几个酒桶,在浓郁的酒气中他嗅到了一些奇怪的气息。
……是巨渊之银。
他抽剑刺向角落处的酒桶。
银色的液体从酒桶中流出,混杂在红色的酒中。
“怎么会有人把巨渊之银混在这些酒桶中?”他皱着眉问。
“谁知道呢?这里到处都很奇怪。”鲨尾耸了耸肩说。
“殿下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了吗?”皇轩烬转过身看向维希佩尔。
维希佩尔点头,但却没有说什么。
他刚才放出的黑鸦有几只逃离了迷阵,在偌大的地下游荡着。
他借着那些黑鸦的眼览阅着整个地下。
但他发现,这里的空间是不连贯的,有很多地方都是缺失的。
还有更多的地方被迷雾笼罩,模糊不可辨。
他抬起头看着上方,像是在看着虚无中的某个人。
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这里绝不是真实的空间。
“那些来赴宴的人呢?”皇轩烬突然问。
“什么?”鲨尾皱眉。
“这里应该有很多人的。”少年从狼藉中走过,“他们像是被抹掉了一样,只有我们凭空出现在了这场十余年前的宴会中……替他们赴宴。”
他坐在了一张歪斜的长桌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些官道上的记号最终指向的都是这里——地下的心脏。”
“所以说在十五年前,这里应该有一场盛宴的。”
“那又如何,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逃命。”鲨尾拿过了皇轩烬手中的酒碗。
“但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数之不尽的古兽。”皇轩烬抬头看着鲨尾说。
他低头看着酒杯上绘着的拙劣花纹,“金枝。”
“你知道金枝的意思吗?”皇轩烬撩起眼看着鲨尾。“什么?”
“一场新生意味着另一场死亡。”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矿道伸出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阿奎那从矿道中走出,“居然没有死在兽群中吗?”
“没关系,这里如你所说——有着数之不尽的古兽。”阿奎那猛然向上挥手,五扇一直被封闭着的大门瞬间打开。
他像是古老传说中的巫者,掌控着所有的咒语控制着山林石川。
皇轩烬从腰侧抽出剑,凶猛的异兽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后面有一个升降台,我们去后面。”鲨尾握着他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钢管说。
长剑斩下了古兽的头颅,鲜血溅落在皇轩烬的手上。
鲨尾扯着锁链将升降台降了下来,维希佩尔将护着皇轩烬和小茉莉上了升降台。
皇轩烬捂着肩口的伤,抬头看着升降台的上面,“没用的,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那些古兽都是杀不干净的。”
他低头看着身披黑色长袍内着白色教衣的阿奎那,“只有杀了他。”
他猛然踩上升降台的栏杆,一跃而下。
阿奎那抬头看着少年,在他灰色的瞳孔中少年的身影宛如坠落的蝶。
“逆转。”
他突然说。
于是巨大的蓄水井上的沉重金属板瞬间断裂。
维希佩尔的心脏像是猛然停止了跳动。
所有游荡在这偌大的地下迷宫的黑鸦都化为了黑色的烟雾。
阿奎那看着跌入深井的少年。
他一直觉得像皇轩烬那样的人应该是干净的,是尊贵如九天明月的。
那个少年应该身着锦衣,登上九重的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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