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蒙顿尔挠了挠头,带上了房门, 走的时候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看了几遍。
“皇轩少主, 请坐。”男人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他抬手示意皇轩烬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将德将军的手骨节分明,看得出来是拿枪的手。
“如今就不必称什么皇轩少主了吧。”皇轩烬轻笑着说, 坐在了将德将军对面,“如你所见,我现在只是个居人篱下的东煌贼子。”
“对于从未见过当年皇轩家,也从未见过那个身披锦衣手执剑的皇轩少主的人来说, 少主自然只是个屈居他乡的异客。可当年诸王的盛宴后我可是亲眼见过少主英姿,见过那个江南皇轩家的。而且我也亲历了那场战争——第二次黄昏之役。”
皇轩少主之称是他对皇轩家以及当年的那个少年献上的尊敬。
“少主此次为何前来?”将德将军问。
“三日之后是我正式被授予少将军衔的日子,在那之前会有一场圣餐宴, 十一位上议院的重臣都会出席,包括将军。将军可知道圣餐宴上会发生什么?”
将德将军看着皇轩烬没有说话。
皇轩烬没有在乎将德将军的沉默,而是接着说:“白金汉侯爵不会让我成为少将的,上议院中也有不少人看我不顺眼。他们会在举行圣餐礼的时候提出反对,只要有六个人反对,我就没法当这个少将了。”
“少主是想要我站在你这边?”将德将军盯着面前端坐着的少年说,他的眼像是警惕的鹰。
“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同谋,我只希望你保持沉默就可以了。”皇轩烬说。
“少主,沉默可就已经是站队了。”将德将军摇着头说。
他对皇轩烬心存尊重,可他到底是个政客。
他二十岁便成为了将德家的大家长,为了一点义气拔刀可不是他会干的事情。
“现在还有谁会站在少主这边吗?”
“不清楚,将军是我第一个拜访的人。”
“赌局已经要开场,少主连自己的筹码都不清楚吗?”将德像是觉得有些荒谬一样说。
“因为我会压上所有的筹码,所以没必要清楚。”皇轩烬抬起头看着将德将军,眼中像是有白山黑水。
那个少年大部分时候都像是没睡醒一样,就算是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太有什么精神。
他明明是来求援的,来让将德将军帮他的,可他却又一副疏离于世的样子。像是还要认真想一想该怎么和这个世界,和别人好好相处才肯醒过来一样。
可他一旦认真起来,却让人想起当年的那个女人,明艳得近乎锋利。
金箔玫瑰,艳也伤人。
“那你又能给我什么呢?一旦选择了站在少主这面,可就意味着要和那些旧贵族决裂了。”将德将军说。
皇轩烬想了想,然后摊了摊手:“我没想过。”
“不过我刚才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我现在的确没什么能给将军的。”
将德将军哑然失笑,这么多年,在政治上他倒也真没见过像皇轩烬这样不知该说是天真还是愚蠢的人。那个少年会在众人谈判的时候自己跑去看着黄昏啃面包。
或许以他的智商他本就该安安心心地啃着自己的面包,站在暴风眼的安静处自己一个人发呆。
可如今,他要走进这暴风最猛烈处了。
他手中的面包就要被卷跑了!
想到这里将德将军突然又笑了起来,他想那个少年会不会傻傻地去追自己的面包。
还是会委屈地待在原地,看着面包被越吹越远。
“少主请回吧。”将德将军直接开始赶客了。“你还未告诉我,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皇轩烬皱着眉头问。
“少主既然已决定全力以赴,又何必在乎筹码。”
皇轩烬离开以后,蒙顿尔走进了房间,坐在了沙发上,“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关于帝国少将的问题。”将德将军说。
“女王陛下不会真的想让那个家伙当少将的吧。”蒙顿尔一脸惊讶地说。
“他,他……”蒙顿尔憋了半天说:“他是个白痴啊!他脑子有问题的!”
“蒙顿尔,我曾跟你说过的吧。第二次黄昏之役后,北境被封锁了半年。因为在那场战役中,我们没能在芬布尔之地挡住异兽的入侵,那些异兽突破了我们的防线,自封锁线后的北境平民在近乎全部死亡。”
蒙顿尔点了点头,“我看过了那场战争记录,的确惨重,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军方已经尽力了。”
“不,我们没有尽力。”将德将军突然说,他鹰一样的眼中像是闪着一点泪。
羞愧、自责、愤怒。
他闭上眼仿佛仍能看见他们撤回北境后看到的遍地尸骸,撕咬着人肉的异兽。
“因为在东方的防线,有一位将军仅以二十万人,便守住了他们的长城。而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他们所面对的是数倍于西陆的兽群。但他们用二十万人守住了我们七十万人没有守住的……”
蒙顿尔看着将德将军像是有些呆愣,他从未听过他哥哥提起这些事情。
他知道他的哥哥自从那场战争后便开始常常夜不能寐,深夜梭巡在长廊中,但却始终不知道他的哥哥一直藏着这些事情。
“那位将军便是皇轩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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