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手执兵戈,便是轩辕巨龙苏醒之时!
——“皇轩子尘,你知不知道蚩尤狂血是什么?”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所谓蚩尤狂血,便是燃烧自己的鲜血,便是一个人背负着玉符中历代皇轩死士的杀伐之气和誓死仇恨。
八百年来,玉符里尽是死在战场上不甘而愤怒的魂魄,而动用蚩尤狂血的人将用自己一个人的魂魄承担着八百万魂魄的杀伐和愤怒。
可他终究要去厮杀,要去征战。
这既然是战场,他就必须拿起他的剑。
少年的眼底缓缓浮现出暗红色的战纹。
他挥起燃烧着火焰的讹火剑,一瞬间烈火陡生,毕方鸟见,天下讹火。
而皇轩烬是五色其文的凤凰,他的剑下是能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火焰,而他将在万千的火焰之中重生。
他来了,不再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于狂沙之上的鲜血,于火焰之上的死亡。
既然他们已将他的背叛写在了旨意上,那他便只好遵旨!
少年剑起剑落,他不再退却,不再顾忌任何。从龙骑的鲜血一次次地洗过他的辟邪剑。
子尘咬着牙,像是地狱走出来的野兽恶鬼一般厮杀着。
马上的廉贞将军看着血光火焰中的少年近乎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杀了他!快!快杀了他!”
“谁能杀了他,我赏他千户侯!赏他万顷良田!赏他……”
可仍旧没有人能挡下那个少年厮杀的脚步。
他在黄沙之上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便是一步的死亡。
十六年前彻夜运转的巨大星盘,于步天宫中奔走的星官,拨弄着鎏金算筹的星算师。
瓷青纸上朱砂墨迹未干,司礼大监骑红鸣马于长堤上,从灵台到长安燃烧着的宫灯。
所有的人彻夜等候,只为了一句话。
只为了那个执剑的少年。
那个少年有着轩辕的姓氏,却流着蚩尤的鲜血。
少年将讹火剑斩落苍龙腾云的大旗在火中燃烧,而他踩着那些火焰和黄沙一步一步向前。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久,只记得鲜血流淌在燃烧的讹火剑上。
他想起司天命问他,我知道你恨伐纳,知道你一直没有办法介怀。但你至于一个人的去杀那几个伐纳官员吗?皇轩家难道就你一个人吗?
皇轩家当然不止他一个人。
可是就像皇轩离玉还有皇轩九烛,他们不像他,他们还有玉符,可他们明知道蚩尤狂血所带来的巨大反噬,也不愿动用玉符,而是燃烧着自己的鲜血,一个人杀尽了北莽六个部落的王,一个人守住了江南。
为什么?因为有些人你必须亲手去杀,有些仇你必须亲手去报,你要看他们的鲜血沾在你的手上,你要亲手沾下他们的头颅。
别的人,不可以。
你的仇恨只能自己去报。
——何者为家,何者为国。
他管不了,他只知道他要去守护他要守护的,要去斩杀他所憎恨的。
廉贞将军近乎惊慌般从战马上跌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明明刚才那个少年还柔弱的像是个女孩子,可是此刻那个少年仿佛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那双黑色的眼里是死亡。
他终于明白了皇轩家为什么能镇守江南八百年,那是太恐怖太强大的存在。
而少年就这样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上前,如同走向他的王位。
剑上的血滴在了黄沙之上,少年嘴角带着点笑意。
“廉贞将军是吧。”少年说,“记住我是谁,也好向泉台皇轩家死去的死士报一下名号,告诉他们,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我乃江南皇轩家的皇轩烬。”
他踩着廉贞将军的肩膀,然后猛然挥落讹火剑,如同行刑的刽子手。
“将军,午时已到!”
第110章 涿鹿
06
大漠之上狂沙漫天, 百余名穿着秘银铠甲的圣殿骑士团在大漠上奔袭着,仿佛飞速前进的银刃。
西文跟在维希佩尔的身后, 他不太清楚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调令下的太急, 他们没来得及明白情况就已经奔入了这片沙漠之中。
而且殿下调遣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兵,百余名圣殿骑士,便是与戒灵的战役少有出动过这么多人。
在他的印象中维希佩尔殿下向来是镇定而冷静的, 男人如今的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西文却仿佛能感觉到男人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荒漠上的烈风卷起维希佩尔银色的长发,白色斜系着的披风在风中翻飞。
“停!”维希佩尔突然挥手。
百余名身着银甲的士兵停在了大漠中。
长时间的奔袭让西文还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然而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他近乎愣在了漫天的风沙之中。
他从未看到比这更惨烈的景象,他身为圣殿骑士, 也曾遇到过无数的战役, 可没有哪一场战役会比这更为惨烈。
千里的火焰在大漠之上燃烧着,鲜血浸入黄沙之中,遍地都是尸体。
而那个少年就一个人站在鲜血和火焰之中, 黒衣红绫,额心上的额带在风里翻飞着,他手上的剑滴着鲜血,早已砍得豁了口。
那应该是地狱里的景象, 尸骨遍野,鲜血狰狞,那个少年站在那里理应让人觉得恐惧, 可少年身上却仿佛有着一种落寞,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