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命的眉头紧皱着,没有继续说。
相比伐纳帝国他关于亚瑟的话实在是少的可怜。
一来,相对伐纳帝国亚瑟帝国军事情报上的防备的是在太严,收集消息难了太多。
二来,他甚至开始怀维希佩尔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巨大的国家机器在他手中运转的如同一个构造精密却没有任何错序紊乱的完美机械。
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甚至是经济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军事上自然不必说,而政治上,东煌之国和伐纳帝国都有内斗,而亚瑟帝国却没有。
亚瑟帝国的执政官是由元老院推选的,而他是亚瑟帝国第一个没有家族势力,从军部底层一步步爬上的执政官。元老院里有很多人并不喜欢他,但他到最后还是成为了亚瑟帝国的执政官。
整个国家围绕着他高速运转着,运转的井井有条,运转的毫无差错。他仿佛更接近一个符号,一个绝对意义上的符号,他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领袖,却又像是没有任何私人的情感一样。
司天命年幼多病,不能像姐姐司雪柔一样纵马习武,于是遍观了群书。
他看那些史书的时候便知道纵使再圣德的皇帝也是有私情的,也会忘记伦理纲常。那个座位坐上去的人便拥有的天下的权势,当你拥有了权力你便能做出一切,没有人能在那个位置上如同完人。
但这个维希佩尔做到了。
“最近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子尘问。
“亚瑟帝国俘虏了皇轩家十五个人。”司天命继续摇着他的扇子。
“我知道。”
“亚瑟帝国三天之后约我们在阿斯加德见面,他可以交还所有的俘虏,只要我们奉上玉符。”
“他知道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把玉符给他的。”
“但他也知道我们一定会去。”司天命看着子尘说,“皇轩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以皇轩为姓的人,只要立下了皇轩家的血誓,便要永远以皇轩为姓,而皇轩家也将永远为之提供庇护。皇轩家的人只能死在战场上。”
“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告诉亚瑟帝国以及伐纳帝国,这场战争,皇轩家已经出战,在它结束之前我们绝不会退却,更不会退缩。我们是逐鹿者,而不是猎物。”
“我会赴约的。”子尘看着前方的迷雾说。
司天命愣了愣,遂及一笑,“是了,接下来这条路就要由你来走了。”
远处的雾色渐渐褪去,皇轩家的巨船在海上破浪前行。
“你去见过你娘了吗?”司天命回头看着子尘。
“还没,宿莽说我娘还没醒过来。”子尘说。
“那也先去见见她吧。”司天命说:“回家的孩子总该先见见母亲的。”
02
太一号内室的房间里灯火昏暗。
子尘看着床上的女人。
宿莽说她醒来过几回,不过现在又睡下了。
记忆中女人总是漂亮的惊人而且嚣张的要命。
皇轩家的侍女都知道惹了少爷是没什么所谓的,反正她们少爷脾气好的很,惹了家主也尤可活,反正家主对平常琐事都不怎么在乎。
最要命的就是惹了那个漂亮的凛然的家母,那可就真的是阎王让你活都活不了。
他对女人的记忆总是伴随着梧桐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因为以前他能见到女人的时候只有每天早上的请安,从梧桐栖到主室的道路两旁生长着很多梧桐树。
每天早上他走过那条路上的时候都会听着风吹过梧桐树叶的声音,细碎而安静。秋天的时候,那些梧桐叶枯萧而落,而他有时会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那些枯萧的树叶在天空中缓缓落下。
不过后来女人说她讨厌早起,于是连每天早上的请安也就免了。
可有的时候子尘还是会跑去听着梧桐落下的声音。
他知道女人是应该对他失望的。
她像是生来就该占尽一切风头的女人,皇轩家的家主历来会迎娶东煌的公主,可当她一身红衣于桃花盛开日嫁到金陵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女人合该是皇轩家的家母。
而当子尘空着手从剑冢中走出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女人失望的眼神。
七岁那年他被送到了微尘寺,女人没有送他,一路上只有毕方陪着他,他在微尘寺百米长石阶前问毕方,为什么他的母亲不来送他。
后来每年从寺庙好不容易回金陵一次那个女人也总是见不着面,倒是司天命每次都会从蜀地过来给他带不少好玩的。
于是记忆里女人的脸就总是那个样子漂亮的要命也冷漠的要命。她没有多少母亲的温情,有的只有皇轩家母的凛然。
后来他偷拿了玉符,一个人跑到江湖上,有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风吹过梧桐叶的声音,想起那个女人。
皇轩家和亚瑟帝国的第一次和谈,他躲在房顶偷偷看了几眼女人,她替他这个脱逃者背负起了皇轩烬的名字,背负起了皇轩少主的责任。
她仍旧那样,漂亮的凛然,如同江南桃花倾覆。
但是她穿起了白衣,当年她最爱的明明是红衣。
子尘跪在了司雪柔床前,认认真真地拜了三次。
这是他第一次看这个女人如此苍白而虚弱,她替他担着这个名字这么久,也该累了。
往后这个名字由他一人背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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