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些,苏安才跑回梨园,抱起自己的情人妙运,爱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知在洛阳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期盼在那里,他可以求得妙运的芳心,弹出全曲。
六月十五,卯时,长安城的朱雀门大街两旁击鼓,正中行驶过两列双辕马车。
一列是由南衙护送的宫人,一列是河南道的转运使团,因盛夏,为避免酷暑,所以朝廷此番简化行程,未行祭祀,提前在皇城交办公文,令明德门通了行。
苏安坐在马车,卷帘望楼台,见旁边绣着“顾”字的方旗,突然心神一漾,许久没见顾越了,也不知路过寿安县时,两边安排宴会,他们能不能好好叙叙话。
“大道直如发,夏日佳气多,五陵贵公子,双双鸣玉珂……往洛阳的道路笔直宽阔,像美人的长发,游五陵的公子们,腰间着佩玉,青,下站就是寿安县。”
“你错字啦。”雷海青坐在旁边吹筚篥,故意吹走了一个音,“春日佳气多。”
前夜里,大家收拾行囊,苏安想着林蓁蓁和林叶定然不想被他打搅,于是就一个人要了一辆马车,哪知,雷海青忽然红着眼睛跑进来,吵着要和他同乘。
苏安问道:“怎么啦?”雷海青擦了擦脸,委屈道:“那姐姐总是摸我。”苏安哭笑不得,猜测是梅妃身边的女官不安分,只好答应“保护”雷海青。
哪知,这小少年并不安分老实,一路上都吵吵闹闹,不仅纠字,还要猜他心思。苏安没辙,定了个规矩,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笛子,谁都不许说话。
可是,当马车驶过郊外绿油油的阡陌时,雷海青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话了:“苏供奉,我总觉得你的弦音里住着个人,你看,李暮的笛音里就住着许娘子,当然,曲子的故事里并没有许娘子,可是,许娘子就是在那,嗨呀,我说乱了。”
苏安低头看着妙运:“是么,我原来是这样想。”雷海青抿抿嘴,不说话了。
长安到洛阳的这条路,极尽繁华,被时人称为两京走廊,就像是宫中走道,一路缀饰着华清宫、兰昌宫、福昌宫、连昌宫、兴泰宫,一座座行宫,如同红灯玉烛,焕发着夺目的光辉。
三日之后,夜空晴朗,一座流水花桥鳞次栉比的宫殿落在路边。苏安推了一下雷海青,笑道:“青,你看,那挂在树上的是什么?”雷海青揉了揉眼睛。
“好大的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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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皮影
“那盏花灯,是焦骨牡丹。”
一朵牡丹花灯,悬挂在老榕树枝头。
西南是从巍峨的女几山跳跃而出的欢快的洛水,西北是平静的倒影着灵秀凤翼山的昌水。两水汇合处,正是寿安驿。驿站的东西两面,不是荒原,而是无垠的灯火,城郭与空中碧落相接为一片海,尽收于对面辉煌的三重连昌宫的眼底。
两列马车一前一后在寿安驿前停驻,因此地已近洛阳,所以官员大都有自己的交往,或曲水流觞,或秉烛游城郭,纷纷相约宫官和乐人,欲求吟诗作对去。
顾越心里念着苏安,特意吩咐驿丞筹办宴会,可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他才刚踏下马车,就突然听闻了两条噩耗:其一,被弹劾的县令宁氏,因过度惊恐,前日猝死于家宅;其二,新县令邱仲上任,辛苦调运的用于修建仓库和堤坝的土木石头,因选仓址未经协调,引起汜水、武陟、荥泽三县械斗,被一抢而空。
一日之内,怨声载道。
彼时,河南府少尹游桓之站在石桥边迎接,就像那株守着千帆而过的古榕。此人曾应征幕府,在沙场锻造出一副豹子般矫健的体魄,面相也英俊,目光逼人。
顾越和李道用一袭雍容的云纹暗红袍,腰系蹀躞,悬水苍双鱼佩,躬身行礼。
只是双方都心知肚明,游桓之因军功受萧乔甫提携升迁河南府,素来和韦家有往来,是个有政绩,重恩情,讲义气的人。如此,且不说把萧乔甫挤兑下去,自己也丢相位的韩休门生李道用,光是顾越的履历,便足以成为游桓之的眼中钉。
公堂落座后,这位四品的封疆大员开口便对顾越进行了一番血淋淋的斥责。
一来,饥荒刚过去,便要在河阴地区兴修仓库、规划渡口、研发船只、建造堤坝、疏通沟渠,这五大工程实在是劳民伤财;二来,裴耀卿这么做,完全是拆东墙补西墙,把江淮和河北的粮食供给两京走廊和关中的贵胄,巩固自家的势力;
说完这些,游桓之来回踱步,又补了句:“不过,听闻顾郎近来刚从安西都护府弄到一把时人出价达万金的琵琶赠苏莫谙,想必也不在意民生的损失了。”
顾越深吸一口气,手指扣在案前,目光飘忽在堂外的车水马龙:“桓之兄,我千辛万苦,为咱们的五大工程争来预算和支度,才刚见面,就因区区几个县的刁民闹事,这样诛我的心?亏我还在裴阁老面前保证,游府尹材优干济,可留。”
游桓之眉毛一横:“六人死,十人伤,三千贯钱,顾郎中管这叫区区!这件事瞒不下来,至尊现就在洛阳,就在河南府。”顾越道:“至尊要受外藩朝拜,要召二十九州乐工赴洛阳办歌舞赛,或许,根本无暇顾及此事。”游桓之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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