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善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声音的主人是柯栩。
紧绷的神经登时放松下来,他吞了口唾沫,声音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我梦见了顾思月……她浑身都被烧焦了,一个劲对我喊疼,还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轻微的气流从宁子善头顶掠过,大概是柯栩无声的轻叹:“你只是还在自责,顾思月是个好姑娘,她不会怪你的。”
宁子善闭上眼,靠着柯栩深呼吸了几次,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记得最开始是柯栩从背后搂着他,怎么现在却成了两个人面对面的暧昧姿势,而且他还是以一种被保护的姿态缩在对方怀里。
意识到这点,让宁子善顿时有点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迟钝的听觉这才听见窗外的沙沙声。
“又下雨了?”宁子善问。
“嗯。”柯栩松开他开灯下床:“你流了好多汗,去冲个澡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宁子善从床上下来,身体还有些僵硬,有种灵魂还被困在那个梦里没完全回来的感觉,飘飘悠悠的,直到打开花洒,温暖的水流击打在身上才逐渐收回意识。
洗完澡出来,柯栩还没回来,宁子善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一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觉睡了将近十四个小时,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饥饿的抗议,在静寂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响亮。
刚响完房门就被打开了,柯栩端着个白瓷盘从门外进来,瓷盘里装着切成小块的三明治。
“吃点东西吧。”柯栩冲他摆摆头。
于是两人一起坐在茶几边开始吃宵夜。
宁子善拿起一块大小切得正好能一口吃下的三明治问:“是你刚才去做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让毛婶做的。”柯栩道:“你睡得太香了,所以晚餐的时候我没舍得叫你。”
“谢谢。”宁子善道。
虽然柯栩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但相处久了宁子善就发现他其实是个十分贴心的人。
吃饱后宁子善的精神总算好了许多,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夜黑风高,万籁俱寂,是时候行动了。
两人从房间出来,蹑手蹑脚地沿着楼梯上了三楼,就在宁子善想要继续往上爬的时候衣摆忽然被柯栩拉了一下。
宁子善回头,柯栩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小欣的房门,示意他仔细听。
宁子善屏住呼吸伸长耳朵,接着就听见一种微弱的呻|吟声从小欣房间传出,那感觉听起来就像房间里的谁在咬紧牙关极力忍耐着什么。
这么晚了,柳如歌和小欣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宁子善思考的时候,房间里压抑的闷哼又大了几分,期间还夹杂着几句慌乱的劝慰和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光从房门下的缝隙里透了出来,柯栩一把按住宁子善肩膀,按着他一起朝光线昏暗的楼梯拐角里缩了缩。
两人刚蹲下|身,房门便突然从里面打开,压抑的哼声顿时被放大了数倍,宁子善这才发现那闷哼中竟带着痛苦的啜泣,就像那发声的人正在遭遇什么难以忍受的酷刑。
紧接着小欣便风风火火地从房间冲了出来,虽然以他们躲藏的角度看不见房间里是什么情形,但可以肯定那个正在受难的人是柳如歌。
小欣径直冲到走廊尽头美丽的房门外,尽管她看起来十分愤怒,但动作依旧是克制的,她屈起手指在美丽的房门上敲了几下,嘴唇几乎贴在了门板上,压抑着怒气朝里沉声道:“小怪物!开门!”
过了约一分钟,美丽打开了房间的门,她穿着粉色的睡衣,手里依旧抱着那个脏兮兮的球,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开一样。
“你是不是又把别墅别处的画带到楼上来了?!”小欣磨着牙低声质问。
美丽没说话,而是歪着头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看着她。
小欣瞪着她,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双唇抑制不住地抖动了几下,突然一把推开美丽,闯进了她的房间。
美丽毕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被她重重一搡便摔倒在地,手中的球掉在地上,发出“嗵”地一声钝响,居然没有弹起来,而是咕噜噜朝墙角滚去,美丽连站起来都没顾上,立马手脚并用地爬着去追上球,紧紧抱进怀里,仿佛那不是一个脏兮兮的旧皮球,而是一件绝世珍宝。
小欣进去没多久,美丽房间里先是传出零碎的翻找声,没过多久便又是一阵布料撕裂和什么木制品被踩断的声音。
几分钟后小欣抓着已经成了一堆垃圾的画从美丽房间走出来,把被毁掉的画砸到她身上:“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再把仇景山的画带上三楼!”
说完不再管匍匐在地板上的美丽,重新回到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片刻后柳如歌的哭声逐渐低了下去,美丽把挂在身上的画框拨开,从地上站起来,用一种与她那个年纪不相符的阴毒目光盯着小欣的房门看了良久,才抱着皮球回了自己房间。
三楼再次恢复了寂静。
宁子善重新从拐角探出身,揉了揉因长时间半蹲而发麻的腿。
虽然两人对刚才看到的一切满腹疑问,但楼梯口明显不是讨论的好地方,于是二人蹑手蹑脚地上了四楼。
“今晚的事你怎么看?”两人停在创作室门口,柯栩问宁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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