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崔景行不相信鬼神之事,但自从与含羞草这个小妖精相识,他就不得不信了。
慕疏风见他不说话,便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崔景行不是来找他的,但此时也不好回绝,想了想便默认下来,“大人,皇上这几日未曾召下官去授课。”
慕疏风神色淡淡道:“那便不必去了。”
“可......皇上终日沉溺于后宫,终究于国不利。”
慕疏风忽然反问道:“三国鼎立,缘何蜀汉先亡?”
是蜀汉不得民心吗?是蜀汉人才不济吗?崔景行是一个史官,做史官的前提就是饱览群书,他自燃知道蜀汉之亡,亡于后主刘禅,慕疏风不会突然提起此事......莫非慕疏风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想要将皇帝废掉?可若真是如此,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崔景行心中惊疑不定,突然有些后悔过来打招呼了。
慕疏风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个真书呆子。”难得看到这老狐狸露出尾巴。
崔景行端着架子,呆呆地说道:“下官不懂大人这话是何意。”
“我能和你说,自然不怕你和别人说。”慕疏风道,“普天之下,谁不知我是一个‘乱臣奸佞’,你同别人说我没有谋逆之心,他们才不会信。我只是好奇,你身为史官,又该如何评价我?”
崔景行道:“下官只是一个史官,自当尽史官之责,一切当以事实秉笔直书。更何况大人行事从不会顾及他人评价,下官怎么评价重要吗?”
慕疏风沉默不语。微风拂过柳梢,衬得他单薄的身影愈显寂寥。
半晌后,慕疏风终于开口,“不重要。”不管崔景行怎么评价,他都不会改变主意,可他为何想要听听崔景行对他的看法呢?难道真仅仅是因为那与故人球球相似的容貌?
慕疏风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理由,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崔景行与球球是两个不同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以另一个身份与这个书呆子相处的太融洽了......原本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人理解他、支持他,崔景行却突然闯进他的世界,这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少有的对他很好的人,让他难免会产生一些错觉,好像这条路上终于能有一个人会理解他,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反正他永远被人唾弃、辱骂,也不差史官这一两笔。
慕疏风神色如常道:“你不必惶恐。我既然答应过你,支持你修撰史书,无论何时都不会食言。”说罢,他转身走了。
崔景行望着慕疏风的背影,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心里突然好像憋着一口闷气,堵得他难受至极。
树下的小蚂蚁们聚在一堆瑟瑟发抖。
直到慕疏风离开许久后,崔景行才回过神。地上的蚂蚁还没有离开,它们聚成一团,头上的小触角点来点去,似乎在议论什么事情。
崔景行半蹲下来,盯着它们观察了半晌,“你们也会说人话吗?”
所有的蚂蚁刹那间僵住,片刻后飞快地往树洞里跑。
崔景行眼疾手快抓住一只蚂蚁,“看来是会说话。”瞧这群蚂蚁的样子,活脱脱的此地无银。
那是一只红色的蚂蚁,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不断挥舞着几只脚。过了一会儿,见自己装傻无望,哭丧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崔景行沉默一瞬道:“含羞草。”
红蚂蚁愣了下,“你也是含羞草?你和方才那个大魔头是什么关系?”
“大魔头?”崔景行扫了一眼慕疏风离开的方向,“你说的可是慕大人?”
“废话,若不是他把我们召来,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你的手里?”
崔景行心跳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他屏住一口气,眸光微动,“你方才说的是‘也’,难道那个大魔头也是含羞草妖?”
红蚂蚁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它尖叫一声,连忙反驳,“不是我说的!”
那就是它说的了,崔景行的心跳无法平复,反而呼吸都乱了起来,世界上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慕疏风居然也是含羞草妖?他不相信与慕疏风与小妖精没有关联,难怪慕疏风的身形和小妖精的人形十分相似,难怪最近慕疏风对他十分熟稔亲近.......可慕疏风的性格与小妖精未免相差太多了。
不过崔景行并没有在性格差异方面思索太久,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不也是习惯了在人前伪装吗?可慕疏风若真是小妖精,那他方才的回答未免有些过于冷漠无情了,也不知它在背地里会怎么委屈,崔景行想到这里懊悔已经掩盖住了惊讶。
红蚂蚁一直在注意崔景行的表情变化,它见崔景行很快就冷静下来,有些纳闷道:“你好像并不怎么惊讶?”
崔景行的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念头,一时在想慕疏风扮成小妖精潜伏到他身边到底是何用意,一时又在想慕疏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不在焉地回道:“惊讶并不能解决问题,有惊讶的时间,不妨用来思考。”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啥,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能把我放了吗?”
崔景行笑了一下,原本就十分俊美的脸更加光彩夺目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得好,我就放了你。”
红蚂蚁纠结地握起了前足,两根触须一晃一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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