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您去哪?”张嬷嬷看着祁谌往外走的身影问。
“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祁谌沉着应对着。
此时大夫正被林七拖拽着往院内走,一把白胡子垂在下颚,行动间颤颤巍巍,艰难得很,看样子生活不易,只能被迫卖艺。
祁谌伸手拦住人,言语间叮嘱了几句。
老大夫满脸的不赞成,但碍于男主人的威逼利诱,最终似乎也同意了下来。
两人一起进去房内,大夫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上的顾绾。
随后大夫在锦凳上坐下,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大拇指放于顾绾腕下,两眼一闭,摇头晃脑,开始诊断。
顾绾看着他那副样子,总感觉莫名的戳她笑点,忍了好大的功夫才没当场笑出来,她甚至感觉她胃里的那股恶心劲都消散了许多。
“夫人夜中多梦,劳多成疾,可见是休憩不足引起的胃中不适,今后应多加注意,待老夫开个方子,喝上个几日便好。”大夫说完后,用他那双小眼睛快速地瞥了祁谌一眼,在看到祁谌没什么反应后,他又很快地将眼睛转了回来。
顾绾:“……劳多成疾?”顾绾有些质疑,她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也能劳多成疾?这大夫怕不是个假的。
“是极,是极!”老大夫拿了笔,随手写了张常见的滋补药方,递给顾绾身边的张嬷嬷。
张嬷嬷身为侯府的老人,眼界和资历还是有的,她拿着方子看了下,见确实是滋补的方子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到底有些纳闷,这方子似乎常见的很。
顾绾听了大夫所言,还是有些不信,但看着屋里人都没有不同意且大夫也给了肯定的话之后,便也不在疑心。
其实,她心里现在有些复杂,既有些庆幸自己没怀孕,也有些说不清的失望和怅然,顾绾估计,她这辈子可能是真的不会有孩子了吧,毕竟是她亲手扼杀了这种几率。
大夫说完后,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手脚间有些急切。
春华帮着老人将药箱收拾妥当,之后又将人送出门,直到了拐角处看不见身影了她才回到顾绾的身边。
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她没看到的是林七悄悄地朝着大夫的方向追赶而去,看样子似乎是要劫人。
*
书房里,祁谌端坐在茶具前,行云流水般煮了杯茶放在大夫身前,随后沉默不语。
气氛越发沉凝,一刻钟后,大夫顶不住压力,率先开了口。
“尊夫人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不宜操劳过度,且不可食寒凉之物,否则于身体有碍,”说完这话,大夫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张单子,道:“具体的就请大人按照纸上所写就可。”
“劳烦。”
“老夫斗胆,可否能问一句大人为何要隐瞒夫人有孕一事?”医者仁心,尽管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加害自己的夫人,但他还是想要问一句,不然,于心难安。
祁谌对着手里的茶缓缓地吹了口气,继而略微有些慵懒的道:“请回吧。”
“……”大夫不敢怒也不敢言,就这样被林七请出了门。
第二天,祁谌带了个妇人回府。
妇人年约五十,满脸微笑,表情慈祥且柔和,第一眼便让顾绾心生亲切。
“这是李娘子,推拿按摩、衣食住行样样在行,绾绾如今身体不好,所以为夫特意找了她来帮你调养身子。”祁谌对着顾绾说道。
“这……不用了吧,我身边有张嬷嬷就行。”相比于有些好感的外人,顾绾明显更喜欢身边人。
“那更好,两个人一起伺候你,也好早日让身体好起来。”祁谌语气不容辩驳。
最后,顾绾也只能让李娘子跟在身边了。
李娘子很有用,她跟在顾绾身边的第二天便让顾绾有了食欲,且不再呕吐。
顾绾从她那里了解到,她本是一个宫廷医女,后来年纪到了便被放出了宫,嫁给了太医院里的一个御医,现在年纪大了,本想在家颐养天年,谁知被祁谌上门请了过来。
所以说,顾绾现在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可是知道,一个技艺高深的医女可是千金难求,更何况李娘子还是在宫廷中待过的!这就更了不得了,说出去那都是被世家们争抢的存在。
而她只是因为一些小毛病便让这样的人物为她操心劳累,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感觉,祁谌在她面前越来越不掩饰了,平穷弱书生的人设也正在慢慢崩塌。
之后的日子里,顾绾好吃好喝的将养着身体,连走个路,李娘子都会及时出现扶着她,让她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会伺候人。
顾绾感觉她现在都快被养废了,除了她那张嘴之外,她的其他器官和肢体仿佛都变成了三级残废,连动都不想动。
这天阳光正好,雪也难得停了下来。
顾绾带着几个丫鬟走到廊外赏景,看园中盛开的红梅。
红梅正是绽放之时,小小的花瓣儿嫣红嫣红的,长在挺拔的枝干上安稳极了,即使是面对寒风的侵袭也依然能毫不畏惧。
枝头的一朵梅花像是承受不了积雪的压力,眼看就要折了。
这时,一双纤细白玉的手努力往上抬起,一点一点地将花瓣里的积雪扫落。
顾绾此时身批鲜红的狐裘,站在满目苍白的雪地之上,身前是一树的红梅,整个人好似与天地间融为一体,真真是人比花娇,明眸善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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