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需要一个人帮自己,许多事光有执行人还不够,她需要一个能亲力亲为做规划,做监管,以及在执行层遇到不算很大的问题时,能帮执行层解决问题的管理层。
谢四或许合适,她希望他合适,是以,她要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好好磨练他一番。
“我——”谢四眨了下眼睛,便要开口作答。
南风却制止了他。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回答问题。
“有时候,回答的机会也许只有一个。
“因为别人会因为你的话,对你产生第一印象。最初的一切,想要扭转,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南风给他斟了一杯茶,继续郑重道:
“所以,要想在商界走远,你必须学会谨言慎行,少说一句,剩过毫无准备的多说一句。”
有时候,正是因为急于表达,才越发的慌乱不知所云。
适时的思考和沉默,对于沟通来说十分重要。
尤其像是谢四这样需要她认可的状况下,回答她的问题,更需要严谨、踏实、诚恳和慎重。
“……”谢四一下梗住,想证明自己的急切突然就被她的话抚平了,一时间,整个人竟进入到一种平和安宁的状态里。
他眨了下眼,盯着她温和漂亮的脸,和那双闪烁着睿光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垂眸低头陷入沉思。
祝南风这个人,越与她相处,就越难以轻易评价她。
她看起来静如平镜,却总能在言语行动上,展现出静湖底奔腾震颤人心的波澜。
许久后,他才再次抬起头,开口道:
“需要刀工,切肉片均匀,保证一整串肉都熟,又没有烤糊的。
“需要木材烧炭,不能见明火和大烟尘。
“需要有专人捡木柴,需要有人削木针,需要有人串肉串。
“需要在客户急切的情况下,忙的过来,跟的上上菜节奏……”
南风听着一一点头,面上逐渐有了笑意。
来之前,她下单了一大批铁签子,但因需求量大,商家赶货不及时。
又考虑过木签子也能顶用,便没等铁签子到货。
谢四见她笑了,竟有种做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般的成就感。
她的认可,让他血液沸腾,令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待两个人聊完了,南风一拍巴掌,笑道:
“我相信你或许能做好了。按照你说的,明天给我出一个落地执行方法归纳怎么样?先干什么,后干什么,这样。”
“没问题。”谢四站起身,将面前的纸张本子收好,深吸一口气,竟觉得无比畅快。
他人生不长,竟从未有过这样兴奋又快活的感受。
原来,有未来可奔赴,被自认厉害的人认可,是这样的幸福吗?
南风将讲话讲的面颊飞红的谢四送出门,将一只有囊毛笔递给他:
“这只毛笔不需要蘸墨就可以使用,你看,它后面的管儿里存有墨汁,直到墨汁用尽之前都可以随身携带使用。”
谢四结果毛笔,瞬间睁大了眼睛,把玩了半天不说,还小心翼翼的在自己本子上写了两个字。
发现这毛笔不仅不需要蘸墨,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来用,而且笔毛柔韧聚拢,十分好用。
站在厅堂门口,避着风赏玩了好半晌,他才将毛笔仔细揣进怀里。
如现代得到几万块大牌签字笔的小文艺青年,稚嫩又容易取悦,有些可爱。
南风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微笑,拍了拍他肩膀:
“加油。”
小同志。
谢四没有多留,午饭都没等到吃便颠颠离开。
估计是回去写她要求的方案了。
馆子的事先交给谢四的话,她就能空出手,去布局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一件事了。
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掏出登山包,她将包里火柴、□□和羽绒马甲数好,转头进了厅堂。
接着,她站在厅堂里,来回踏步,一边思考,一边脑内演练一些情景和状况——
只盼自己算无遗漏,若那事真找上门来,她能有抵挡应对之能。
阿九偶尔在院子里来回,便见主家一个人在厅堂里,时而自言自语的念叨,时而来来回回的踱步,时而突然推门而出,又转身拉门而入。
心里虽有疑惑,但转念想到祝主家是超级厉害的人。
这样的人,会做一些其他人无法理解的事,好像也很正常。
念头一转,她便没心没肺的又回了前堂,一边帮唐掌柜记账,一边觊觎休息桌上提供给来客的糖果,跃跃欲试。
傍晚,天色昏暗时,纪寻如约来接她。
南风看着摇摇摆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少年,心里蓦地一暖。
父母死后,她似乎也有过嫉妒别人做什么都有父母接送的时候;
后来做自由攥稿人需要经常出门旅行,虽与她梦想相符,却难免在天气不好的晚班机落地后,独自踟蹰在机场,排不上队,打不到车时,感到孤独和痛苦。
不知不觉间,在这个世界,她居然拥有了风雨无阻送她上班,接她下班的人。
这一切,对于生在蜜罐里的小公主来说,或许是已经习惯的温暖。
对她来说,却弥足珍贵,令她常常感慨动容。
她想,今晚她要很郑重的,很认真的跟少年郎道一次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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