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不敢。”
对方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耐烦,“抬眼。”
华枝一顿,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更快了些。她生怕会激怒了眼前这位脾性阴晴不定的太子爷,只得继续遂着他的意,将一双眸抬起。
只一眼,萧景明便看见了女子眼中忽起的颤意。
她在害怕。
男子将唇角又向上扬了扬,放下了手上的茶杯,一手托着腮,微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身前的女子来。
对方不出声,只是审视着她,一双眼中藏着她看不大懂的心思。华枝亦是不敢动,也不敢偏过脸去,硬着头皮,迎接着萧景明赤.裸.裸的目光。
不知打量了多久,他的眼底也泛起了一层玩味的色彩来。
“本宫听闻,你在祁王府里待了一阵子?”
“是,”华枝知晓骗不住他,亦不想骗他,于是点点头,娓娓然,“祁王良善,知晓民女家中的事后,对民女与舍弟很是照顾,妥善安置了民女与小弟阿琅,民女很是感激。”
“祁王良善?”萧景明眯起了眼,“你的意思,便是在说本宫恶毒么?”
“民女不敢。”
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将眸色敛了敛,须臾又稍稍垂下。
有光影垂下,落于她的眼睑上,几分色彩掩于她神思莫辨的双眸。
她乖巧得像极了一头温顺的小鹿。
萧景明将身子安逸地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着眼皮,安静地瞧着她,突然从心底生了几分征服的欲.望来。
他记得,先前他养过一只叫梅花的母鹿,性子亦是十分温顺的。她乖巧、听话、无害,可这只小鹿偏偏又极通人性。他喜欢极了这样一只有灵气的小鹿,于是便抛弃了原先的爱宠,天天逗弄着梅花玩。
可后来不知道怎的,一日,当他在喂食梅花时,小鹿突然性情大变,竟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虎口。
有鲜血从虎口处溢出,萧景明不备,随从更是吓得面如死灰。下一刻,宫人们却看着这位太子爷从另一只手握住了从袖中跌落的短刀,匕首出鞘,于烈日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母鹿痛苦地哀鸣一声,唤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萧景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梅花,眼中突然浮现出一层怜惜来。
匕首入身,伤口却不致死。
“太子爷,您......”
宫人们吓得哆哆嗦嗦,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家主子的爱宠。
梅花冒犯了太子的金贵之躯,是要杀死吗?
众人不敢吱声,只敢抬眼望向华袍玉冠之人。男子随意地将匕首丢给身后的一名宫人,轻悠悠地落下一句话,“不必杀死。”
“自生自灭罢。”
汩汩鲜血从母鹿的伤口处流出,蜿蜒了一地。
梅花死了。
可——
萧景明将眼微微抬了抬,瞧向身前乖巧站立的女子。她一身素净的衣裳,恰恰站在由窗外落进来的一束阴影上,面容干净而美好。
乖巧、听话,又无害。
“过来。”
男子扬了扬唇,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华枝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虽知没有好事,也只得迈开步子走了上去。
却不料,下一刻他却又道:“蹲下。”
蹲下?
华枝微微蹙眉。
见她犹豫,萧景明的眼中瞬间浮现出了几丝不悦,看得华枝登即便觉得后背处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双膝微微弯曲,她于椅前缓缓蹲下,控制着身体的重心,将上半身绷得僵直。
娇嫩的唇瓣轻轻一抿,她垂眼,瞧着萧景明衣袍边的那双靴子,万千情绪突然涌上了心头。
抑住思量,她只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一声太子殿下,倒是唤得规规矩矩。
闻声,萧景明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他打量着身前的女子,似是愈发满意。
试问,有谁不喜欢精致美丽的东西呢。
更何况,她还是个活物。
是个乖巧温顺的活物。
他的手从茶杯上撤下,辗转来到女子的下颌处。一点下颌,白皙而干净,他握着华枝的下颌,如同在抚摸着一件上好的瓷器。
有一阵子,他极度痴迷白瓷,让人从各地寻来珍贵的瓷器,品鉴一番后,又挥袖叫人将这些瓷器当着他的面一件件打碎。
他喜欢白瓷,喜欢品鉴白瓷,喜欢看宫人打碎白瓷时的瑟瑟之状。
他更喜欢看瓷器碎裂的那一瞬间的模样。
目光缓缓垂下,落于她瓷白的颌。他先前听闻华家二小姐姿容出众,颇有当年毓妃之姿,颦笑之际,足媲洛神出水之美。
毓妃何人?
那是当年名冠京城的第一美人,更是先前宠冠六宫的皇妃。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染了恶疾仙逝了。
他一眯眸,忽而幽幽一叹。
“本宫记得,你与本宫有着一道婚约?”
下颌之处的力道有些紧,亦有些疼,华枝听着萧景明的发问,没有吭声。
见她不答,男子竟也不恼,兀自又将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些,瞧着她眉目之间的细微蹙意,又勾了勾唇。
“本宫原本不想娶你,可见着萧欤如此在意你,本宫也想尝尝你的好了。”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性子清冷的祁王萧琼之动了俗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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