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应了声好,童隽和原拓才下车往医院里面去。
没想到这回进了病房,倒是看见郑硕了。他显然也是刚来,身上的羽绒都没有脱。
邵玉琳正跟他说话:“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你爸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又去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见童隽进门,她的声音就停下了。
郑硕显然没想到还能碰见童隽,又惊又喜地站起身来,脱口道:“隽隽,你也来了。”
其实从童隽穿到这本书里一直到跟郑硕彻底掰了之前,两人就见过毕业典礼之后那一面,剩下的都是隔空battle。
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见,这个人对他来说早就淡的只剩下影子了。
童隽对他点了点头,表情淡淡的。
郑安秋眼中的惊喜褪去,有点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说道:“正好你来看邵阿姨,那你们先聊吧,我出去抽根烟。”
原拓也没跟着进来,病房里只剩下童隽和邵玉琳。
童隽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想旁敲侧击地跟邵玉琳谈谈郑安秋的事。
但听她跟郑硕的对话,看来也注定问不出来什么结果了,因此童隽没话找话,只随口问了几句身体状况。
他本来以为以邵玉琳的脾气,这次吃了大亏,肯定又要没完没了地求自己帮她,已经做好了听她叨叨的准备,结果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异常安静。
既没有抱怨腿疼,也没有要求童隽做什么,老实的简直不像他亲妈。
童隽估摸着原拓应该是跟她说了什么,但既然原拓不提,他就也不想知道。
他坐了两分钟,发现除了扯皮之外,他们母子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道:“警察那边如果有了郑叔叔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我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邵玉琳才问了一句:“下面那些人走了吗?”
童隽道:“没呢。”
邵玉琳恨恨地道:“阴魂不散。”
童隽没忍住,说道:“妈,我多说一句,郑叔叔自己欠下的那些债务不好说,但是厂子你也有投资,无论盈利还是欠款,都应该属于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人家的薪水早晚也是应该给的。”
邵玉琳本来就心情极差,听到这话更不耐烦:“我给,他在外面弄了那么多笔烂账,人又不知道去哪了,在知道他的死活之前,工厂连转让的手续都办不了,我拿什么给?”
她这几句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语气不算很好,说完后就见到原拓踱过来,倚在病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邵玉琳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放柔了语气:“他们那几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不到两万,又不是非得等着这几个月拿回去不可。没准你郑叔叔很快就回来了呢,你就别操心了,啊?”
邵玉琳这些天反复想过,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最后难以回避,这些债务都落在她的头上,她是绝对不可能都替郑安秋偿还的。
贷款公司那边回避不了,这些人神通广大,根本不可能摆脱他们的纠缠,美术学校算是郑安秋的婚前财产,顶多也就是把属于郑安秋的那部分钱赔出去就完事。
唯有这帮工人是软柿子,又没钱也没本事走法律程序。
邵玉琳甚至已经想了,等郑安秋的消息出来之后,她就出国重新开始,只凭着一个拖字,根本就把这些讨工资的人放在了还款计划之外。
但实际上就像童隽所说,工厂她投资很大,有资格分好处,当初郑安秋买的那个紫玉小鹿还是用这份利润买的,至于失败或者被骗,都是暴利之下需要考虑到的风险。
所以现在,邵玉琳也应该承担责任。
童隽听她把被欠上万工资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本想说你这是何不食肉糜,但转念一想,邵玉琳绝对有能力给这笔钱,她只不过是不想罢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他于是不再白费口舌,站起来就走了。
此时时间不早了,外面的人也逐渐散去,还剩下五六个,已经进了医院,在大厅里面坐着,大概是负责“值夜班”。
童隽看见有一对岁数比较大的老夫妻还带着孙子,坐在卷起来的铺盖卷上面,手里拿着他之前让司机订的饭。
男人端着饭,正在一口一口喂孩子,小孩脸冻的通红,不时抽一抽鼻子,穿着件大人的棉袄。
女人在一边就着菜汤扒拉白饭,里面的肉却是一口都没舍得动,全都挑进了孩子的饭盒里面。
她哄小孩道:“让爷爷给你吃肉肉,在这里有肉肉吃,咱们不闹了,好不好?要到钱就能回家,回家给爸爸治病。”
小孩犹豫着,点点头,重复说:“给爸爸治病,让爸爸吃肉。”
童隽站在那里看了两眼,几个人并不知道这位青年就是给他们送饭的好心人,并未注意到他。
童隽和原拓往医院外面走,说道:“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原拓道:“想把钱给他们。”
童隽道:“嗯。”
看出了他的犹豫和不确定,原拓温和道:“这事又不怪你,别自责。”
童隽道:“没有。我想给他们钱,跟邵玉琳是我妈、跟郑安秋骗了他们都没多大关系,就是看着难受。哪怕是个陌生人呢,我就是想帮帮他们。”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也不是做了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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