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难道不是说的努力种地大丰收再一起出村?
可是这会儿也不好问,因为络腮胡骂骂咧咧地给了麻子脸一拳,众人忙去劝架,踩着脚下的杂草枯枝,窸窸窣窣乱做一团。
这一动,忽然头顶的丛丛树枝猛地一沉,啪地一声打在大家脸上胳膊上,划出一道道红痕。
众人忙抬头看树,树枝平静如常,便哦了一声;低头看人,又被抽了一鞭子,忙啊地大叫起来。
就这样哦哦啊啊搞了几趟,仿佛草木成精了在戏耍众人一般。
阮嘉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险些笑出声。
没树枝打到他,因为叶三站在他身边。
阮嘉得以安安生生地观察四周,只见森林郁郁葱葱,地面一米以下是各种灌木、杂草,一米以上充斥着数不胜数的枝桠,不少还带着尖刺。总之入目之处全是枝枝叶叶,没一点空隙。
此时树枝又动了,影影幢幢摇动不停,恰一阵山风吹来,吹过狭小的缝隙,发出似哭似笑的尖锐声响,听的阮嘉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竟然也惶惑不安起来。
叶三握住了他的手,阮嘉全身一僵,忙甩开了他。
他也不敢去看叶三的表情,只望向众人,果然众人表情都相当僵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同络腮胡在内,谁都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了。
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山风还在呼呼地响,带出各种诡异的声音,听得所有人寒毛倒竖,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转身就往山下跑,却被殿后的唐白拦住了。
唐白声音平淡:“你做什么?”
那人急促道:“还做什么!山上有问题,我要下山!”
唐白:“不去弄井盐了么?这里离那口井不远了。”
井通地下,本身就有无数鬼怪阴私的传说。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脸色更难看了。
刘氏男人咽了口口水:“说不定就是山鬼知道我们要来采盐,所以昨晚才提前警告我们。”
一时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阮嘉大概听了下,全是乡野间什么灶台娘娘、黄鼠狼或者镇宅蛇之类的传说,这些鬼怪统称为山鬼,故事没头没尾,但是大家却都对山鬼的存在深信不疑。
阮嘉先是觉得新奇,而后觉得可笑,最后甚至可怜起这帮瑟瑟发抖的大汉们来了。
他叹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也不再管众人的争执,而是观察起四周来,想要揪出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是谁。
但是光线昏暗,树影摇动,实在很难看清树枝的细节。
阮嘉为了看清一些,不知不觉离树枝越来越近,结果树枝仿佛真察觉到有人接近一般,朝阮嘉脸上砸下来,阮嘉吓了一跳,一面躲一面伸手想要抓住枝干,却被一人抢先抓住了手。
“小心。”叶三说着,不待他甩手,自己先放开了他。
在一群魂飞魄散的男人们中间,一直平静的唯有阮嘉,叶三和唐白三人。只不过叶三在外向来高冷,唐白亦是众所周知的从容,反倒是阮嘉,照理来说该忐忑不安才是,结果他淡定的一批,便显得格外显眼。
不过大家自顾不暇,唯二注意到这点的只有叶三和唐白。叶三和他经历了杨屠夫偷袭一事,早知道阮嘉胆子其实大的很,特别是危急时刻,所以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最终只有唐白若有若无地望着阮嘉,心下若有所思。
阮嘉却并未注意,他只轻轻咦了一声,踮起脚一伸手扯住了长长的枝条,从层层叠叠的叶片中,发现了一根细细的,棕黑色的麻绳,麻绳和棕色树干颜色相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果然是有人设计的,阮嘉心想。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只是吓人而已,而是必定另有所图。
阮嘉神色便严肃起来,在众人吵吵嚷嚷之际,顺着周遭树干看去,慢慢看出了不对。
周遭几乎所有树枝上都缠着细麻绳,而且细麻绳之间互相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拿着麻绳一头动一下,整片树林都会摇动起来,造成神怪发怒的假象!
这谁?谁这么无聊?简直跟调皮的小孩子捉弄人一样!
阮嘉哭笑不得地顺着麻绳一路追索,只见麻绳渐渐从头顶到了地面上,蜿蜿蜒蜒,最后到了……
到了唐白的手上?!
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一面淡定地望着众人吵吵嚷嚷,一面状似安慰地嗯一声,一面手上一动,树枝便把大家吓得乱嚎。
阮嘉:……
这时唐白察觉到他的目光,先是一愣,而后微笑着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阮嘉满头雾水地望着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向叶三,果然叶三一脸看透一切的无聊表情。
阮嘉没忍住,小声问道:“你早知道?他这是在干嘛?”
叶三言简意赅:“不让他们觉得此地不可久居,他们怎么会同意离开村庄?”
阮嘉懵逼了一会儿,而后不可思议地想:原来你们是在打这个主意!
阮嘉:“无不无聊啊……”
叶三露出个赞同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向唐白投去了一言难尽的目光。
唐白仿佛已经把达尔文孟德尔爱因斯坦忘到脑后了,装神弄鬼玩的很开心,手一抬众人嚎一声,一抬再嚎一声,跟交响乐似的。
就在阮嘉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山中又刮起了风,那是长长的呜的一生,有点像老虎嚎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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