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天地俱静,唯有风穿竹林,沙沙作响。
半晌,男人勾唇笑了下,状似轻柔地和阮嘉商量着:“你替我杀了叶三,我便放你生路,如何?”
这神经病变脸比翻书还快,阮嘉累觉不爱,有气无力道:“不行。”
他本来还想说“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最终没有说出口。
而且很快他就后悔了,不是后悔不杀叶三,而是后悔自己语气太强硬,刺激到了这疯子。
在他所学所见的绑架案里,刺激绑架者是最不能做的事。有些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臭脾气惯了,紧张之余更不懂得收敛,往往导致最后被撕票了事。
绑架,卧底,背叛——这些于大众而言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却的的确确是阮嘉身边发生着的事情。很多认识他的人都奇怪,生在风卷云涌的商业家族,他怎么就长成了一朵小白花。
不过阮嘉自己却清楚,这都是因为他继承了母亲的天性柔软,而且还继承了一点点、一点点父亲的冷静自持。
虽然只是很少一点,但是也足以让他在紧张关头,偶尔地超常发挥一下,安全渡过难关。
只不过往常所谓的“紧张关头”,大多是过年时要应付庞大的亲戚,或者是圈子聚会时一些突发情况。唯有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面临生命威胁。
他并不怀疑这男人可以上一秒谈笑,下一秒谈不拢就直接拧断他脖子,所以他越发小心翼翼:“我拒绝只是因为我觉得,杀了叶三对你而言未必是好事。”
男人冷眼望着他,阮嘉绞尽脑汁道:“起码在这小山村中,你可以把他当做苦力用。”
男人于灵魂深处沉睡,但对于他们平时的相处也略知一二,此时便笑了起来,眼中却并无笑意:“你待叶三也算是嘘寒问暖,怎么,竟是把他当苦力利用不成?”
“很惊讶?”阮嘉面不改色,仿佛自己真的是个无情渣男,“我和叶三非亲非故,平白被他标记夺去了清白,难道还要感谢他?”
他抬起头来和男人对视,目光诚恳而坦荡。男人望了他一会儿,嘲笑般道:“是啊,你喜欢的是那个唐白。”
“?”阮嘉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想到原著剧情,差不多还真是这样。
于是他点了点头,开始胡扯:“我和唐大哥曾约好了一起离开山村、浪迹天涯,即使是意外出现了个叶三,彼此心意却也不变。至于叶三,我们准备等出了山村,就把他交给朝廷。而标记总有办法解除掉的,唐大哥让我放心。”
“所以我不想杀叶三,平白惹麻烦,还脏了我的手。”
阮嘉就这样连个结巴都不打,顺畅自然地给科研大佬扣了好大一口黑锅,其演技之高超,别说这男人,就连阮嘉自己都信了。
果然,男人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他的方案。
阮嘉提心吊胆地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听见男人道:“西南这一块早已落入乱军手里,你要把叶三交出去,难道是交给乱军?”
阮嘉心下一突,想到当初叶三说他是雍王的人,把他交给乱军,岂不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这会儿不能表现出对叶三的关心来,只能继续无情无义:“既然只能见到乱军,那就交给他们吧。叶三好歹是个珍贵的夫郎,总不至于直接被杀了。至于会不会遭遇别的,我已然仁至义尽,管不着那么多了。”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手下五指用力,在阮嘉脖子上抓出五道血痕来。然而就在阮嘉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男人忽然推开他,自顾自抚掌大笑:“好!这样好。”
他笑的万分恶意,且饶有兴趣。阮嘉心下长长松了口气,又听他悠悠然道:“这个主意不错,等出了山村我就放他出来,让他尝尝落入乱军的滋味好了。”
阮嘉松了一半的气又噎住了——这意思,在出山村之前,他都要自己掌控身体吗?
那难道自己要跟他一直相处?!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就算男人不杀他,他也会神经衰弱的。
阮嘉差点就想甩手不干了,抱着一副破罐破摔的心思,开始动起歪脑筋来。
他原本想拖时间等叶三清醒,但是此刻听男人说“放叶三出来”,似乎在身体争夺中,叶□□而是落入下风的那个。
既然如此,叶三就更不可能自己出来了,必须要有外部力量介入,要么压制眼前这男人,要么直接唤醒沉睡的叶三。
阮嘉越想越绝望:这两个他哪个都做不到啊!
——等等。不对。
好像……有一种办法,只有他能尝试的办法,可以做到。
阮嘉心下砰砰直跳,抬目看一眼那男人,心想豁出去了!
恰此时竹林中传来一声鸟鸣,阮嘉佯作受惊,慌忙后退几步。男人眼皮都不抬一下,伸手就来抓他的手,阮嘉趁此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朝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他动作慌张,本该是轻轻吻上去,愣是被他做的跟敲钟一样又快又重,一下子就磕破了嘴唇渗出血来。血液沾在男人唇上,歪打正着地叫男人神色一震,恍惚起来。
阮嘉感觉不到自己的气息,而男人却感觉的异常清楚,此时只觉无数惑人的气味涌入他脑海,每一个都在对他发射爱心。
烦死了,男人心下狂躁,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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