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榕易愣了一下, 随即开口笑出了声:“能不像吗?你一个文科的老师, 知道遗传学有多强大吗?”。
陈唐顿了顿, 好似犹豫了会儿才开口低声道:“有人畏手畏脚终日惶惶不安,有人患得患失处处披甲设防,亦有人没心没肺时时以纱遮面。你猜你是哪一种?”。
天上又一道惊雷扫过, 梁榕易丢在一边的手机迎着大雨仍敬业的响了起来。他借着去划掉来电显示的空隙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终于肯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我无畏无惧无须别人猜测指点,陈老师, 我不是你学生。”。
“为人师者,便是所有学生的老师。”陈唐迎着他的不屑和怒气仍旧温和的说道:“前面三种你都有,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哦”梁榕易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道:“我听说大学教授都很会哄骗学生, 我妈是第几个啊?”。
陈唐的脸瞬间黑了下去,而后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才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不管你信不信,除却师生之外,别无其他。”。
“啧”梁榕易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从脚到头看了他一遍,然后才说道:“就连师生情都不敢承认了吗?”。
他把情字咬的很重,语气里的轻浮让陈唐打了个冷颤,纵是做了多全的心理准备,他也不得不被他的话影响。
“我看了你最近的分数......”陈唐顿了顿又说道:“你已经大三了,读研还是出国该考虑一下了。如果考上了研究生,你的分数只能多不会少,出国读研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为什么还在搞什么好人好事培训班减肥班的?”
“喜欢呗,读书读成你和她这样有什么好的。”梁榕易嗤笑一声:“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吗?看我0.5分又0.5分然后扣个50分的挣扎,多爽快。”
“如果你毕业之后拿不到你妈的遗产,都要给梁家那群人分了,我是提醒你。当年的事虽不是我做的,但与我也有关系,我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少年阴影。”陈唐顿了顿又说道:“你妈既然给我了一个评分的责任,我势必要规劝你做最正确的选择。”
“您可真会说,这不是让你随时随地好拿捏我威胁我的吗。”梁榕易觉得有些搞笑,这还扯上责任了。
“你还年轻,等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想不通的。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但也请相信,我绝无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想对我的少年阴影做一些补救,好让自己为人师表端端正正是吧?终日惶惶不安以纱遮面的到底是谁呢?陈教授!”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妈妈会这么做。”陈唐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方芩为了他的名声能将亲生儿子送到精神病院,更没想到她竟然能含糊死因,逼得所有人不去怀疑他的关系。
她最后还给他留了退路,直接成了梁榕易能否合格拿到财产的评委之一。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即使他们生前无多少情义,这时候,陈唐也不得不感到震撼。所以他想,他或许应该帮帮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不懂沉淀,毁掉自己容易,真的很容易。
“教授,你听过亡羊补牢的故事吗?”梁榕易突然站起身来,他的腿麻的有些厉害,险些站不稳。
陈唐皱着眉,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早早断了她的念想?”梁榕易弯腰拍了拍小腿肚,声音很快消失在雨中。
陈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不早早断了念想?
情之一事,谁说得清?
他一直以为行为纯洁就是最有力的漂白剂,毕竟也只是细微的暧昧和不动声色的默契,他们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但梁榕易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他原本也有很多次机会让她回头。他做了数十年的老师,这个道理又怎么会不懂。但凡他果断利落一点,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梁榕易蹦跶着着爬上驾驶位,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让他的脚麻得到了短暂的纾解。他看也没看就闭上眼仰躺在座位上,幸好雨大,他来得及遮住大部分的情绪。但其实,他已经开始慌了。同时,他又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确信是陈唐太厉害还是自己演技太拙劣,他是真的没有安全感。
说起来有点搞笑,方芩给他找的那些潜在病状之中每一个他都占了一点,也并不全是方芩污蔑他,毕竟每一条的症状之一就是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他闭着眼睛走马观花的想了会儿,而后才驱车离开。他脑子里没有目的,但车子还是下意识的开到了家门口。他犹豫了会儿,正要调头离开时,前方打着蕾丝花边遮阳伞的女人挡在了他前面。
梁榕易有些烦躁的按下车窗,眼睛里的不耐烦完整的暴露在来人面前。
梁榕易记忆力还算好,一眼就认出了只见过一面的姚杉。
姚杉穿着一身的花粉色旗袍,眼角肿红的地方是粉底液没遮完的存在。她聋拉着眼皮使劲的挤出一个笑,看着梁榕易眼里渐渐又续满了泪水。
梁榕易注意到她两肩之处都被雨水打湿了,没太注意就直接打量起了她。
“不好意思,我刚有点急,拿错了伞。姚杉笑了笑,衬着通红的双眼和脸颊处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凄惨。
梁榕易顿了顿,他其实也被淋湿了,现在全身捂着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十分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