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苏齐云和他虽然一个帐篷,但都是一人一床羽绒铺盖,免得相互卷被子冻着了。
毕竟草原上感冒,并不像平原那么好对付,很容易就引发高反,严重的会转为肺水肿、脑水肿,威胁生命。
顾培风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里面黑乎乎的,连空气都被他的体温烘暖和了,很安定。
他蜷着,忽然,身后的被子被人一掀,苏齐云钻了进来,凉冰冰地抱住他的背。
他被吓得身子一紧。但很快,他又缓和下来。
苏齐云很少主动,更少黏他。虽然他很欣慰苏齐云抱住了他,试图安慰,但一想到起因是同情可怜,心里还是有些发酸。
他不想要同情,更不想要可怜。
顾培风就穿了件灰色薄T,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暖和的体温从布料下稳定地辐射出来。
他的背很宽很厚实,但蝴蝶骨又不张扬夸张,恰到好处。
苏齐云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之前顾培风老爱贴着他的后颈睡,这样搂着,真的又亲昵又有安全感。就是顾培风后脑勺的头发毛绒绒的,有些扎人。
最后还是顾培风先开的口。
他背对着苏齐云,闷声闷气地嘟囔:“你干嘛。”
“不是说好今晚一起看星星么?”
顾培风沉默了一会儿。
他俩谁也没有触及易燃在帐篷里说到的那些事情。
苏齐云环着他,抚摸他小臂上的肌肉,又问了一遍:“看么?”
俩人又披着羽绒被起来,搅和得帐篷里呼呼啦啦的。
苏齐云带着教他分辨天空中的星座,还捕捉了几个漂亮的星云给他看。
浩渺星空是如此让人着迷,许多人一旦仰望无垠的宇宙,所有思绪都会遗忘,一心沉进沉默的星光中。
“以后等冬天了,我带你看大犬座α星,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西北望、射天狼’的天狼星,它亮度大,通过望远镜很容易看到清晰的色彩变化,活像是星空里五彩的的烟火。”
顾培风从星河的美景中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才是星空中,最美好的烟火。
苏齐云帮着理了理他的耳发,轻声说:“刚刚……你别怪易燃。我,其实早知道是你,只是一直在等你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早点来,不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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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月华
苏齐云的眼神向来清澈又温柔,一如初见时,和他一起眺望阴翳树林时那样。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
苏齐云拿起他的手,带着他摸了摸左耳的耳钉。耳垂软乎乎的,还有些冰凉,凸显地那一小颗金属,尤其坚韧:“从这时候开始。”
顾培风的心忽然跳得厉害。
苏齐云的声音更温和了一些:“干嘛不告诉我?是……怕我有心理负担?”
顾培风垂下眼睫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会。”苏齐云抚摸他的背,“这还是你教我的,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的全部。好的、坏的,亮的、暗的,我都喜欢。”
苏齐云柔和地注视着他,感受到顾培风背部原本紧张僵硬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
“……其实我,景仰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以前,我趴过你家窗口,吃过你家的包子,吃过阿姨做的太平燕,还吃过孝慈的生日面。”
苏齐云温和地注视着他。
“我妈,据说是自己考上京城的大学,原本是家里的骄傲。后来……她没提过具体的原因,但料想不是什么好事,总之她辍学了,回来零散打工,还染上了酒瘾。她总说是我毁了她的学业,毁了她的理想,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一切。从她给我起的名字就知道,她希望我离得远远的。”
顾培风拉着他的手掌,在手心写下“江逝远”三个字。
他知道苏齐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刺桐城的时候,他是那么微不足道,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认识他才是常事。
苏齐云垂眸,像是盯着这三个无痕的字迹一样。
他缓缓握起掌心,温和说:“逝远,也不一定是个不好的名字。比如‘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再比如‘往事沄沄逝’,也许她这个名字,只是想纪念自己远去的岁月光阴,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顾培风毛绒绒的头发:“那个年代能够靠自己考上大学,你妈妈,其实是个非常厉害的女性。”
地平天阔,草原上厚重的云,都被风推着走。
恍然之间,让人觉得,这里的时间悠长悠长,和他处不一样。
顾培风被像小孩子一样摸了头,有些不开心:“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我不可悲也不可怜,这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而且当时,我还有你。”
苏齐云靠着他坐:“我没觉得你可悲,也没觉得你可怜。就是觉得,之前我真迟钝,也不知道每天都在思考些什么……我应该早些和你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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