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易燃也懵了:“这不是你要我查查是什么药,搞点回来么?这是氟西汀,医生说了,这是SSRI,全名是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类药物,用来克制焦虑、抑郁、情绪波动、自残、攻击行为……”
自从焦虑抑郁之后,易燃在说什么,顾培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好像全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离,只看到他的嘴唇在阖动。
“喂,喂!”
再意识过来的时候,易燃的脸出现在很近的地方,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搞不到药也没关系……我们总能……”
顾培风直接打断了他:“这不是我的药。”
“啊?”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支极细香烟,易燃一把按住他:“别。来了月城不是都戒了么。”
顾培风低着头,开始摸火机,摸了几个口袋都没摸着,气得将烟盒重重往桌上一摔。
怪不得今天易燃对他里里外外都不正常,原来是……
他忽然想明白了陶子坚对着苏齐云的态度,小心翼翼,竭尽心力,就和今天的易燃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个原因么……
顾培风整个人靠在沙发里,整个人都颓废下来。
“这谁的药?”易燃看出点不对来,“……不会是你那徐美人吧?”
顾培风低垂着眼帘,没答话。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拉开左边抽屉,拆出一连串尼古丁贴,一把拉起袖子,冷着脸往自己左胳膊上贴。
“老大,你悠着点……”易燃看他三两下贴了好几片,“这东西虽然不伤肺,用的多了比烟猛。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医生都和我说了,现代社会压力大,焦虑情绪其实比我们想象中常见的多……”
顾培风的胳膊上已经贴了七八片尼古丁贴,他背着光站着,整个人格外沉郁。
他沉默,易燃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好,整个屋子就剩下墙上时钟咔嚓咔嚓的声音。
直到顾培风叹了口气:“所以说,这药是治抑郁症的?”
“那真不一定。”易燃摇了摇头,“我仔细问了医生。”
“SSRI现在用的比较广泛,很多病症都用这个,抑郁症只是其中一种。别的还有什么强迫症啦、神经性怪癖啦、偏执情绪啦、人格障碍、双相障碍等等……具体还是要带病人去医院。”
越听心里越是发虚,顾培风右手撑住了桌子边,眼瞳都没聚焦。
他想起平时苏齐云平和冷淡的样子,怎么都和上面那些可怕的字眼联系不起来。
“我……我先回去了。”
顾培风感到自己的神志和身体像是撕离了,身子还在维持机械步子,脑子却浑浑噩噩,完全不听指挥。
“对了,白松如果去查蒙代尔,记得叫我。”
他晃晃悠悠朝外走,临出门还差点撞门框上。
易燃看他这精神状态就不对,赶忙追了上去,安排了司机把他送回家。
他人都飘忽了,居然还强撑着去超市买菜,司机拗不过他,只好一路跟着。
顾培风提着买回来的东西站在大门口,他看着指纹验证发着绿光的小窗口,有些愣神。
他该直接问么?还是……
不,按照他对苏齐云的了解,对方对这件事情一直避着他,还躲躲闪闪的,不能直接问,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有平时多疏导、尽量多注意他的情绪了。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把手指摁进了小绿窗口。
“验证成功。”
一开门,家里居然有电视声音——按道理说,现在指纹只有他一个人的,他回来之前,是不可能有人在家的。
这声音当下击醒了顾培风,他猛地拉开了门。
“啊——”
迎面就是尖尖的一嗓子,活生生把他喊懵了。
定睛一看,他眼前站了个小蛋糕,不对,站了个小姑娘,穿的裙子,褶子拉开能绕地球三圈。
小姑娘转过身去,露出后背快有她半个身子大的硕大蝴蝶结:“齐云哥哥!!你偏心!!我都没有你家里的指纹!!!”
她喊哥。
顾培风猜想,这可能是苏孝慈。以前那个睡在藤萝里,听着苏齐云的晚安故事长大的姑娘。
他也曾经想过苏孝慈长大会是什么样——
有苏齐云的言传身教,之前的设想里,他只以为会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姑娘,或者干脆就是性转版苏齐云。
结果他漏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苏孝慈才两岁的时候,苏齐云就天天哄着抱着,宠的跟什么似的。
小时候身世凄惨,长大了衣食无忧,她周围的大人、长辈出于弥补心态,惯坏了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一万。
“说什么呢,培风只是路过。”
苏齐云从客厅里走出来,苦笑着朝他使了个眼神:“他待会儿就回去了。”
苏孝慈跟FBI似的,上下把顾培风打量了好几眼:“路过,还买菜……还有鱼?活的!”
他手里的鱼,不失时机地甩了甩尾巴。
顾培风这才想起来,他心神不宁的,连怎么飘去超市又怎么飘出来的都快断片了。
“培风,你……不是还有事儿么,放了快走吧。”苏齐云朝他悄悄递眼神。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苏齐云这幅样子,有点心虚又有点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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