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恨。”周缘岑咬着牙不想露出自己丑陋狰狞的一面。
她这一生太苦了,苦到没有一点甜。梁瑞威胁她两年之久,她也被活生生的折磨了两年,因为怀孕丢了保研的机会,也跟男友分道扬镳,而同学们也都知道了她在外头给人当小三的事,人人都避之不及,骂她是不要脸的贱|人。
周缘岑不敢告诉自己快七十的母亲事实真相,怕她一把年纪了气出事来,因此宁可被母亲痛骂伤风败俗丢尽全家脸面,被她骂着敢出来,一个人默默地吞下了所有的苦果。而在村里人的羞辱和同学们的冷眼中,她的精神出了很大问题。
她在痛苦中开始幻觉自己是爱梁瑞的,因为太爱他所以才会甘愿背负骂名,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并不是孽|种,只不过因为世俗不认可,所以才会不受欢迎。
毕竟,承认自己的孩子是婚外情得来的爱的结晶,总比承认他是个强|奸|犯的种好。周缘岑那段时间陷入了疯癫之中,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看成了自己唯一的救赎,她需要一个全新的小生命来当成活下去的慰藉。是以当梁瑞怕贺小姐发现而想杀她跟孩子的时候,周缘岑彻底疯魔了。
她发誓一定要报复,梁瑞也好,贺家也好,一个都不放过。
阮苗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哽咽着说:“你没有错,那不是你的错。”
周缘岑浑身轻轻颤抖,因为回忆这些事而产生激烈的情绪,阮苗没办法去替她承受痛苦,只能尽全力给她一点温暖。
“其实,大哥他这些年也不好过。他说他总是会做噩梦,梦到那天夜里你隔着一道门向他求救。”阮苗轻声说道,“也许你并不是一个人在仇恨中活着。”
“大哥说,其实你恨的那个禽兽早就死了。”
“是他亲手做的。”阮苗擦着眼泪坐起身来,把那天贺商野在书房里跟自己说的话都告诉她:“这些年他被梁瑞关在国外,贺小姐因病去世后贺家被把持了,他的处境也更艰难,所以他韬光养晦很多年,暗中联络了贺小姐以前的人脉才有机会回国。”
“梁瑞早就被他杀了。大哥说,他跟你一样恨他,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所遭受的折磨和痛苦,只是当年太弱小没能解救你,所以他总想着你能原谅他。”
“他说他一直都还是把你当做最尊敬的老师,他怕把梁瑞死了的消息告诉你,你就彻底没了精神支撑活不了,所以故意等着你回来报复。”
周缘岑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眼里满满的蓄起眼泪,死死地抓着被子喃喃自语着不相信:“他死了?你骗我……”
那个毁掉她大半生的畜生怎么会死了呢?
那她恨到现在的人到底是谁?
第71章
周缘岑今天情绪波动比较大, 很快就觉得疲乏困倦,阮苗等她累得睡着后才小心地离开,他低头出了医院的门,外头的烈日晒在马路上蒸得人难受, 他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在树荫下发呆。
大哥说周缘岑的病情已经没有回天的可能了, 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救得回来, 现在也就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罢了。
阮苗仰头倚在靠背上看着顶上的树叶,初夏的热风吹在树顶发出轻微的声响,树叶郁郁葱葱茂密繁盛, 可他的目光却逐渐涣散, 整个人跟飞了魂一样呆滞。
严格说起来,他跟周缘岑的关系并不算多亲密, 说他现在多伤心欲绝也有些虚伪,可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运气好能捡到机会重来一次。
周缘岑命运太过凄苦, 结果却没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不得不得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她所剩的时日不多,身边也就只剩下自己了,起码在她眼里, 自己还是她的儿子,总不至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离去,阮苗打算捂死自己的身份, 怎么也不能让她临终前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 阮苗只要放学就必定会来医院看她, 晚上有时还会留下来陪夜,尽管贺商野给请了高级护工,阮苗却还是坚持这么做,因为他直觉的认为,比起陌生的胡工,周缘岑会更愿意见到他。
简繁郁听说了后也来医院看望,他把花摆在桌边后跟周缘岑简单的打了招呼,而后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出声,阮苗拿了本故事书读给周缘岑听,周缘岑看似在听故事,眼睛却时不时地往简繁郁身上转。
“这是你的同学吗?”周缘岑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问,虽然简繁郁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但她还是亲自又问了一遍。
阮苗转头看了一眼简繁郁,认真地回道:“是隔壁班的同学,叫简繁郁。”
“哦……”周缘岑点了点头,“我听说过的。”
阮苗挠了挠脸,想起第一次跟她通话时她就说不要处处针对简繁郁的话,想来她对他的认知也应该是从原主那得来的,他俩都是情敌,估计没什么好话。
周缘岑当然不喜欢简繁郁,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本人,以前总是或多或少的会从自家孩子嘴里听到他,但她一直没怎么往心里去,觉得小孩子眼界窄,见了一两个优秀的同辈就以为那是人中龙凤,起了些嫉妒的心思也能理解。
但她现在的确要承认,简繁郁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将来无论怎样都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天地,可她就是很讨厌他,他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喜欢。
周缘岑是见过黑暗的人,自身也在黑暗中独自过了这么多年,简繁郁这样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善类,而对方似乎也没有打算在她面前过多掩饰,甚至还可以心平气和的抬头对着她温和有礼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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