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贺商野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的变化。
他把贺商枝和贺商陆都撵出了房间,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不准家里的佣人们随意进来打扰,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进来看看输液瓶里需不需要换。
阮苗浑身一会冷一会热,昏昏沉沉的在一片黑暗中行走,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然后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的哥哥阮沉。
“哥!”阮苗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来,他迈开腿大叫着向他奔过去,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在这里?”
阮沉张开双臂接住飞扑过来的阮苗,抬手熟练的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语带笑意:“怎么一段时间没见,苗苗更爱撒娇了?”
“我想你了呀!”阮苗眼圈发红,他紧紧地抱住哥哥的肩膀,“我很想你。”
阮沉目光柔和,他拍拍阮苗的小脸,轻轻地叹气说:“可是你以后要自己走啊,哥哥陪不了你那么久。”
“再坚强一点,嗯?”
阮苗忍着眼泪不要掉下来,听了阮沉的话后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头说:“一个人太累了,我还是想回家……”
阮沉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满是哀伤。
“可是苗苗,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阮苗的心一颤,然后他才想起自己好像真的已经去世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阮沉的脸,清晰地瞧见看了他面上沉痛心疼,不由得喃喃自语着:“是啊,我好想早就死了。”
“我不能再跟哥哥在一起长大了。”
阮沉缓缓地松开拥抱他的手,却又把阮苗低下的头抬起来,让他正视自己,他一直都是不爱笑的,但对自己唯一的弟弟却从不吝啬。
“苗苗不要怕,哥哥永远在你身边。”
“哥哥会让别人代替我继续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抬头往前走就可以了。”
阮苗抽噎着忍不住哭了,他抓着阮沉的衣摆舍不得松开:“可是我为什么会死呢?除了你和爸妈,还有谁在乎我?”
阮沉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阮苗,抬手替他擦掉眼泪,良久才道:“不会的,我们苗苗这么好,这世上不会有人不爱你的。”
“所以,答应我,一直往前走,好吗?”
阮苗哭着点了点头。
阮沉似乎很满意,上前去在他的额前亲了一口,低声说:“去吧。”
他在阮苗后背推了一把,阮苗的脚下一空,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往下坠去,他慌乱挣扎,却只看到阮沉跟自己挥手道别。
与此同时,贺商野拿了本书坐在床前,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随性的飘在额前,这让他看起来比往常少了许多攻击性。他看了会书,而后听到床上躺着的阮苗不停地挣扎,口中似乎还念着什么,双手在空中不停抓挠,企图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贺商野放下书,双手放在膝上安静的凝视着阮苗挣扎的睡颜,看了半晌后突然低声问道:“那时,为什么没有进书房?”
“为什么没有听话的把东西送去工商局?”
“为什么不想把我整垮?”
他突然问了几句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似乎是希望床上的人给他回答,但却又貌似不需要回答。
阮苗挣扎着睁开眼,迷糊着听见耳边有人在问他什么,依稀好像看到阮沉就坐在自己床边看着他,他努力的伸出一只手握住阮沉的手,心忽然就稳住了。
而后他把那只手拽过来放在自己枕边,依恋的用脑袋去蹭他的手,软软的回道:“因为你是哥哥呀……”
贺商野低头看着阮苗红扑扑依恋着自己的小脸,忽然内心一片开阔。
那些困惑都不重要了,而许多试探本来就是多此一举,无论这个人内里究竟是谁,可自从他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自己的弟弟。
或许,他也可以做个好哥哥。
贺商野终于抬起另一只手在阮苗头上摸了摸,轻声说:“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你要什么哥哥都给。”
阮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他觉得哥哥好像心情很好,于是他安心了,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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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病就躺了三天,期间断断续续的醒来几次,但都是意识不怎么清醒的状态,等到第四天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外头正是一片艳阳天。
阮苗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亮,贺商野坐在他身边低头给他剥橘子,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给大哥添麻烦了。”
“不麻烦。”贺商野头也不抬,“你生病时也很乖,贺商陆小时候生病才烦人,又哭又闹还不听话。”
阮苗张口想说话却不小心咳了起来,贺商野给他顺了顺气,把手里的橘子递给他:“吃吧。”
“谢谢。”阮苗毕恭毕敬的接过来,撕了一瓣小橘子塞进嘴里,一边悄悄地偷看贺商野,怎么都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大正常。
虽然平时贺商野对自己也不算差,可突然这么温柔还是头一次,他吓得有点不知所措,胡乱想着该不会很快就会被扫地出门。
贺商野似乎没看出他的想法,他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说:“昨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告诉我你这次期末的成绩,你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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