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开了学,他们跟着没几天也开了,一轮复习已经开始,他从前落下太多,之前零散捡起来的知识点,现在要整套体系的开始梳理,他又开始觉得吃力。苏睿在理重,比他的任务只重不轻,他也不想总是麻烦她。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靠自己永远要强过指望别人。
李淙今天离开,史溟过来帮忙提箱子,出门锁门的时候,李淙看着史溟眼底下的浅浅的乌黑,摇了下头:“史溟,我见你第一眼,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怪人。”
史溟笑:“哪里怪?”
“说你年轻吧,有时候又觉得你世故,说你散漫吧,有时候你又极其认真,说你像个坏人吧,偏偏又能感受到你本性释放出的善良,怎么说呢?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李淙也笑:“总之,你身上处处都是矛盾。”
“那你就当我是个坏人好了。”史溟把李淙的背包递给他,左右两手拉着他的箱子往电梯那儿走。
李淙笑笑,跟上:“不过也要注意身体,你桌上的那摞卷子,看了我都要吓一跳呢,怎么刚开学作业就这么多?”
“我,”史溟顿了下,然后解释着:“我准备走自招,下半年要进两个省赛一个国赛,任务量比一般人要稍大。”
“自招?”李淙问:“哪所学校的?”
“Z大。”
下半学期刚开学,老周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说了这件事儿,叫他如果有意向的话就赶快抓紧机会,史溟爆发力不错,从他上学期冲刺期末考出的成绩就能看出来,如果他努努力,保证数学不偏科的基础上稳住其他科,再费费神攻下英语和作文,走自招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广州的学校啊,”李淙有点惊讶:“离这儿好远啊!”
其实对于李淙来说,要从S市出发去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觉得远,但他以为史溟是S市人,就觉得这人跑到确实离家太远。
电梯门一开,贺子兴就听见李淙说的这句话,提着电脑的手不觉得得跟着一紧,他看向史溟,不知道是质问还是询问:“你要去广州?”
广州离他这么远!史溟怎么可以去广州!怎么可以!
“还没定呢,”史溟没听李淙说贺子兴要来,突然见着这人,近期忙得焦头烂额的烦躁感和压抑感登时烟消云散,几乎瞬间的,他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上挑的嘴角是掩盖不住的欢喜,他冲贺子兴笑笑:“你怎么来了?”
他瘦了。
贺子兴看着史溟,看他有些萎靡涣散的眼神,看他下睫覆盖的乌青,看他下颚线更冷更硬,看他侧脸消瘦以致棱角骨清晰分明得吓人。
贺子兴心里一酸。
史溟瘦的不轻。
“我来送李淙,”贺子兴低下头,一把将电脑包塞李淙怀里,伸手过来夺史溟手底下的两个沉重的大箱子,挤到史溟和李淙中间:“你没事儿就回去歇着吧,我送他就行了。”
“一起吧,”史溟想多跟贺子兴待一会儿,他避过贺子兴过来拿箱子的手:“我答应送他的。”
“不用你送,”贺子兴又去抢:“你该干嘛干嘛去。”
史溟直接拖着箱子大步朝外走。
贺子兴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
可恶!
他背影也这么瘦!
“好了,”李淙笑着拍拍他的肩:“你俩一起送我好了,回来的时候正好一起回来,还能多说说话呢。”
史溟闻言耳朵一动,头朝后偏了偏。
“行吧,”贺子兴接过电脑包,跟李淙并排着跟在史溟后面往外走:“这次又是要往哪里跑啊?”
“先去趟北京,然后就去墨西哥。”李淙说:“我先看看我父亲。他打电话跟我说他娶了个新妻子,叫我过去见见,其实就是去吃顿饭,虽然我还是希望父亲母亲能继续在一起住着,但他们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除了祝福也没什么好说的。”
贺子兴啧了声:“可能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彻底自由的代价吧。”
李淙哈哈笑了声,“没办法,上帝为我安排这样一个宿命,我欣然接受。”
“我没什么好说的,”贺子兴说:“我只能祝你好运。”
“谢谢!”李淙笑着,大步走上前跟上史溟,“不过你这好运祝福错了人,新朋友貌似比我更需要再多点好运。”
“你怎么了?”贺子兴看史溟背影看半天了,一过来就直接挨到了他的边上,接过他手底下的一个拉箱。
“没事,”史溟有点无语的看了李淙:“他这个人净喜欢小题大做。”
李淙耸耸肩:“你太累了。”
贺子兴就瞅着史溟看:“你到底怎么了?”
“有点失眠,小事儿。”史溟在路边拦了个车,开始跟司机一块儿往后备箱里抬行李。
没把握的事儿,他不想搞得众人皆知,要不是看在李淙快走了,他也不会跟他聊起这个。
自招听着挺简单,好像参加了几个面试笔试就能顺风顺水半只脚踏进大学似的。只有当开始搜集数不清的素材资料、投进问法刁钻题型苛刻完全不同于常规题型的无边题海、开始背诵一叠又一叠的词汇语句和知识点、又一刻不停昼夜不歇的往脑子里吸纳、消化、再转化为自己的东西尝试着流畅的输出、同时又得紧跟一轮复习的上课进度,两边都不能松懈下来时,人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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