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他白天奔来跑去的累得要死,晚上还要挤便利店,他心里反正是越来越不平衡了,他今晚也要睡大床!
贺子兴进楼的时候看了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跟前台张莹那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他就上楼找史溟。其实他还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给史溟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纠结来纠结去想想还是算了,史溟那逼玩意儿喜怒无常的,万一他突然间生气把他衣服都扔出来,那他不仅丢人,今晚还睡不了大床了。
上月他妈给他太多钱了,所以这月初他妈还没给他发零花,贺子兴手机里没多少钱了,要他自己再掏钱住一晚的话,那后天他连饭都吃不起了。
睡大床睡大床,他要睡史溟的床。
贺子兴站定在史溟房门口,有点紧张的先搓了搓手,然后抬手敲门。
砰——
贺子兴才敲了一下,门就开了一道缝,他有点惊讶的看着房门,这才发现门根本就没关,一直都是虚掩着的状态。
这屋原来一共就他和史溟住,所以这门给谁留的,贺子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贺子兴低下头,他突然就对史溟有点愧疚。
人家把他当好哥们儿,为他租宾馆为他带饭为他留门,他却总是满脑子不正经,从前他俩闹那么厉害,他也没想着躲他,现在好容易他们两个人能和平相处了,他却突然又跟个做贼老鼠似的躲着史溟,畏畏缩缩的,还他妈一躲就躲一个月!
这太不是爷们儿了!
所以贺子兴就浩浩荡荡的直接推门进屋了。
屋里还亮着灯。
贺子兴进去就又是一怔。
电视柜上的电视被搬到了柜子边儿上,原本靠床邻窗的大沙发被拉到了电视柜前,柜面上有点杂乱,贺子兴看到上面堆了不少大红宣纸和毛笔字写的草稿,这字都是繁体字,贺子兴凭借字形还能认出几个来,都是祝福的话,他不会鉴赏,但他能看出这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每一个都很好看。
右侧边角处还有个砚台,墨锭和洗干净了的毛笔都端端正正的放在上面,满屋子都是高级墨的香气。史溟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睡衣正坐在沙发上伏案睡了过去,贺子兴走进看了看,这人趴在电视柜面上,睡的还挺安稳,手底下还压着几张卷子。
紧底下的那几张是已经做完了的文综和语文,史溟正在写的这个卷子是数学卷子,贺子兴又凑近了瞧,这张卷子史溟其实也做得差不多了,就有几道大题的第二小题都只开了个头儿,而史溟手里还虚握着笔,还有几滴墨点戳在了卷子的空白处,一看就是想题想的给睡过去了。
有文采,会书法,学习还这么认真。
贺子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史溟。
这回,很真切的,他突然又觉得史溟离他很遥远了。
嗡——嗡——嗡——
被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一震,惊得站在沙发边上正认真走思的贺子兴条件反射就往后一跳,脱口而出就是一声“我操”,史溟意识正混沌着,眼皮也没抬,原本想伸手关了闹铃,突然就听见贺子兴的声音,猛然就睁开眼睛坐起身,转头懵然的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走了这么多天的这人就突然回来了!
面面相觑的时长,长达一分钟。
贺子兴尴尬的冲史溟抬抬手,打着招呼:“Hi……”
史溟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贺子兴,挺无厘头的就问了句:“吃饭了吗?”
“吃了,”贺子兴不知所措的低咳了声,然后问着:“你呢?”
“我也吃了,”史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又问:“你吃的什么?”
“泡面,”贺子兴也问:“你呢?”
“虾饺。”
“……”
“……”
“伤好了吗?”默了片刻,史溟像是回过神儿来了,又扫了眼贺子兴左肩问了句。
“好了,”贺子兴说:“又去医院检查了几次,我骨头硬,好的快着呢。”
“嗯。”史溟还是盯着他,生怕一个眨眼这人又跑了似的。
贺子兴尬笑一下,抬手指了指史溟有点凌乱的桌面:“最近挺忙哈?”
“快期末考试了。”史溟看着他说。
“再忙也得睡觉啊,”贺子兴说:“大半夜趴桌子上,容易着凉。”
“我定铃了,”史溟说:“凌晨一点半的。”
“哦,”贺子兴挠挠头:“忘了,你说过的。”
“嗯。”
“……”
“……”
空气又是一静,史溟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贺子兴,贺子兴站在沙发边上抬眼就瞄着史溟。
“那什么,”贺子兴笑笑,没话找话道:“你这睡衣挺不错哈?”
“我有两套,”史溟立刻说:“你要喜欢我送你一套。”
“这多不好意思,”贺子兴说:“宾馆不有浴袍嘛,我穿浴袍就……”
“浴袍我扔了。”
“那你去给我拿件儿吧。”
贺子兴现在心里已经憋屈到极致了,虽然他没在面上跟史溟直接说明,但他现在仍有种失恋一个月再见旧情人的尴尬的那种感觉,尤其史溟还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他浑身上下就更不自在了。
他第一回知道,不告而别是一种罪。
他是跟史溟打电话说那天晚上不回去了,但他人一没就没这么长时间,史溟肯定是瞧出点什么了,但这人一不给他发消息二不给他打电话的,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在这里等着他,贺子兴觉得,自己这回做的实在是有点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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