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隐面带微笑地从空间门中走了出来。
“怎么都这么严肃?我想,你们应该对这个结果有所猜测了才对。”他好整以暇地在三人面前站定,神情温和平易得全然不像是高次宇宙最大反叛组织的幕后操纵者。
“是因为时越?”当宿芙微微颤抖的声音率先响起时,喻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理由?重要吗。”扶隐看向宿芙,看着宿芙向来不含情绪的脸染上堪称“愤怒”的意味,笑意更深,“阿芙,你失态了。”
“为什么?”这次开口的是三危,他神色冷峻地看着扶隐,眼眶投下一片倦怠的阴翳。
“都说了,理由并不重要。”扶隐摇摇头,嘴角微笑的弧度未动分毫。
“为什么?”三危像是没有听到扶隐的回答,面无表情道。
“没有为什么。”扶隐注视着三危,像注视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问你为什么。”三危一字一顿地执意道。
扶隐敛去了笑容,突然嗤笑了一声:“别这么看着我,三危,你还不明白吗?再怎么问,我也不会有什么苦衷,这种事,想做就做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因为如此,你践踏朋友与子民多年的信任,还要将更多无辜之人置于险地?”三危的声音沉了下来。
“是又如何?”扶隐无所谓地反问了一句,无比冷漠道,“那么多年,我都是在为别人而活。我每一天都要将自己的命分给本与我无关的东西,每一天都要做着无趣而枯燥的事。而现在,我只是突然醒了。为那无关紧要的名声、情感还有地位继续活下去,根本就没有必要。我早该醒了,我早该为自己肆意一回了。”
“就任卫戍岛主那么多年,你只是为了名声、情感和地位?”三危握紧了拳头,没什么情绪道,“你背叛了你的信仰。”
扶隐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一时间有些复杂:“谁知道呢?那些崇高的东西,在时间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血是会凉的,人是会变的。也许曾经的我有足够的信仰与热情支撑着,可我活得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了。血液需要被更替,否则只会坏死,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会明白。”三危平静道。
“那么,希望你能坚持下去。”扶隐重新挂上了他在宇宙网中标志性的、温柔而宽和的笑。
“好了,无论这么说,既定的事实都不会改变,废话该到此为止了。”他的声音带上了厌倦,“你们也知道了,我所掌握的这份力量,大概会让你们与我之间的结果变得无趣。无趣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最不可容忍的事情。所以,为了让事情变得不那么无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说及此处,扶隐的笑变得更为灿烂:“当然,你们首先需要找到我。期待我们的下次再见。”
说罢,扶隐竟分毫没有正面对抗的意思,挥手召出了一个空间门。
“等等!”一道恍若来自天外的弦乐在这片空间乍现,宿芙用规则暂时限制了扶隐的动作,跃向扶隐,试图阻止扶隐的离开。
“再见了,阿芙。”扶隐勾了勾唇,动了动手指,轻易解除了控制,消失在了空间门中。
在空间裂缝消弭的那一刻,一阵震荡感倏忽出现在了这片大地上。
不,不只是这片大地,而应该是整座卫戍之岛。
在扶隐离开的那一刻,他断掉了他与卫戍之岛的联系,而失去了宇宙岛岛主支撑,卫戍之岛即将坠落高次宇宙所在的维度,与其下接壤的无尽低次宇宙相撞。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一章
第110章
卫戍之岛是五岛中特殊的存在, 它的特殊很大程度在于它的岛主扶隐。似乎在卫戍之岛诞生时,扶隐便是它的岛主。扶隐特殊的种族让他生来拥有悠久的寿命,卫戍之岛存在了多少年, 扶隐就当了多少年的岛主。
而在扶隐在位期间,卫戍之岛永远如“卫戍”之名那般, 安宁而可靠, 就连历史上大规模的反叛事件爆发时,卫戍之岛也在高次宇宙中屹立得那么平稳。
其他宇宙岛的岛主代代更迭, 宇宙岛上的公民进入生老病死的循环, 只有扶隐,一如往昔地坐在岛主的位置上, 一如往昔地支撑着,守护着这座岛。他送旧人远去,他等新人前行,他见证新与旧的交替。
多年过去了,卫戍之岛岛主就是扶隐,“扶隐”就是卫戍之岛。每一个卫戍之岛的公民无不尊敬着、感激着他们的岛主扶隐,尊敬着这个为和平与秩序牺牲良多却毫无怨言的领袖,感激着这个用无尽岁月守护他们的温柔男人。
直到与以往的每一天都不同的这一天的来临。
无尽岁月里,永远定格在原处的卫戍之岛动了。
细颤的碎石抛往阴霾的天空,大地连成一片,像凛冬逆风恸哭的胸腔,在震动。拟态的天空在大地的阵痛中撕出漆黑的太空肌理, 持续不断的动荡如同烈酒, 将翻着血肉的伤口烧得酩酊大醉。
整个卫戍之岛都在下坠,永恒的誓约与伟大也在下坠。
这一刻,虽然无人告知真相, 所有卫戍之岛的公民都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这是他们的岛主扶隐不再定格在原处。
……
三日后。
C-计量之岛,中央机械塔。
B岛岛主宿芙、C岛岛主舒笑笑、D岛岛主纪河清、E岛岛主三危,以及新任A岛岛主喻易一同聚在了C岛的岛主会议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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