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说:“好。”
季寒川说:“辛苦。”
接下来,他每半个小时,就会记录一次四个玩家的情况,赵可和陶孟协助。
四点半,莫文昭:“我头更晕了,很渴,韩川,我不能喝口水吗?”
季寒川耸了耸肩膀。
莫文昭叹气,说:“我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答应你这种事。”
这当然是玩笑话。
五点,天边有点蒙蒙的亮光。莫文昭还好,钟欣却显得很难受。她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低下头,头发垂下来,遮住面孔,许久都没出声。
陶孟对她,原本也是逢场作戏。现在,钟欣中招,陶孟没太多心思关怀。他精力放在琢磨接下来的情况上,直到闹铃响起来,又到记录的时间了,陶孟才在床边坐下,问:“欣欣,感觉怎么样?”
钟欣没有回答。
陶孟皱眉,抬手,去扶钟欣肩膀。手伸到一半,却见钟欣猛然凑过来,张嘴,往陶孟手臂上狠狠一咬!
“!”陶孟大怒。
他想抽出手臂,可钟欣下牙极狠,陶孟甚至看到有血从袖子上氤出来。他痛的一头冷汗,“钟欣!你放开、放开我!”
季寒川原先正在和莫文昭讲话,聊他的状况。听到陶孟那边的动静,他皱眉,走上前。因为疼痛,陶孟表情狰狞,看起来欲将钟欣除之而后快。他还能动作的另一只手在旁边摸索,拿起烟灰缸。如果不是季寒川来得快,把烟灰缸拿开,陶孟兴许已经砸上钟欣的头。
季寒川不怜香惜玉。
他一只手,抓住钟欣的头发,将人猛然抓起。陶孟痛呼一声,之后却没太大动静。他咬牙忍耐,看季寒川打量钟欣一下:她眼球翻白,看起来不似活人……奇怪,不是说异变者和正常人看起来没差别吗?
季寒川另一只手伸过去,捏住钟欣的下巴。
他手上用力,只听一声轻轻的“咔”声,咬在陶孟手臂上的力量一松。
陶孟冷汗涔涔,将手臂收回。钟欣的牙已经嵌入肉粒,好在并未真的将肉咬下。饶是如此,陶孟手臂仍然痛得发麻,眼前一阵白光,痛到失去言语。
他虚弱,季寒川却没理他。
季寒川没回头,问:“赵可,你会处理吗?”
赵可突然被叫到,摸摸鼻子:“处理伤口?哦哦,可以。陶孟,来这边。”
酒店客房里有备用药箱,里面没有纱布一类包扎用品,但有一瓶云南白药。赵可先用酒精给陶孟消毒,陶孟痛得不住喘气,弄得赵可无奈:“兄弟,你是怎么撑到这会儿的啊?之前没受过伤?”
怎么耐痛能力这么差?
陶孟原先头脑发晕,听了赵可的话,勉强缓过神,苦笑了下,说:“也不是没有。但每次身体一刷新,也就忘了。”
赵可说:“也是。”说着,手一歪,又倒了一点酒精。陶孟这回咬住下唇,尽量不发出声音。但他身体剧烈颤抖,赵可瞅着,想:简直像是羊癫疯。
等消完毒,他把云南白药撒上去,看伤口止血。而后取了刚刚剩下的床单包扎,说:“先这样吧,出去以后再仔细处理。”
陶孟沉默片刻,赵可则说:“我忽然觉得……”
他没有说完。
在这一场游戏里,他们因为“超市”的存在而欣喜时,并未意识到,一年时间中,玩家们会面临的危险不止有饥饿,还有各种伤情。
过往,他们面对鬼怪追杀,也会伤痕累累。但这时候,玩家们是不会害怕的。最危险的时候,也是离一切结束最近的时候。哪怕被开膛破肚,只要有一丝神智保留,都能等到身体刷新、一切如旧。
可这回,不一样了。
关卡结束,他们获得的,只有积分,而非一个完好无损的新身体。这让赵可猛然意识到,其实之前自己的想法并不对。“游戏”不是只让玩家付出、不给回报。事实上,“回报”一直都在,只是太理所当然,所以被所有人忽略。
赵可在心里暗骂:搞什么?我怎么开始对这鬼东西“认同”起来了?
他把心思抽离,重新看陶孟。陶孟问:“你觉得什么?”
赵可说:“女人真可怕,都是母老虎。我原先也想,要不要找个长期的睡觉,现在看,还是算了,短期玩玩儿就行。”
陶孟厌恶地皱眉,说:“你说得对。”
另一边,季寒川把钟欣下巴卸掉之后,就坐在那里,看着她。
莫文昭虚弱地问:“她怎么了?不对啊,不是说是早上……”
按时间来算,钟欣喝水的时间,在他之后几小时,为什么反倒比他快出变故?
莫文昭短暂地考虑了下,钟欣是否在时间上撒谎。但这同样说不通,自己喝水的时间太早了,早到钟欣如果撒谎,而异变真的和时间有关,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在没进入酒店时,就被埋下种子。
所以是其他原因,造成了钟欣这会儿的变故。
因下巴脱臼,钟欣嘴巴里逐渐溢满口水,其中混着陶孟的血,顺着下巴蜿蜒留下,滴在自己身上,也滴在床单上,氤氲出点淡粉色。
她看起来很焦躁,充满攻击性,头往季寒川方向撞去,身体扭动,想要逃开束缚,可是全无章法。
季寒川抬手,点在她额头上。
钟欣和他较劲。
可惜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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