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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佑侧头看他,眸色微动。
    自己之前理解错了?小猫不是喜欢电视节目本身,而是喜欢有人陪?
    季寒川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邵佑竟然想了那么多。他吃完一块松子酥,觉得味道不错。又喝茶,顺便漱口,随后凑过去亲邵佑。
    邵佑揽住少年肩膀,迎合了这个纯粹亲昵、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亲吻,眼神包容。
    于是季寒川再接再厉,在春晚背景音里,翻了个身,双膝压在沙发垫上,把邵佑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
    邵佑提醒他:“春晚?”这种姿势,寒川没法看到电视屏幕。
    邵佑抬头,看季寒川。
    寒川穿了件浅米色毛衣。这会儿,他已经被邵佑养出一点脸颊肉,柔和了原本过于瘦削的脸部线条。皮肤白皙,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润。看起来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在舒适环境里养出来的小猫。
    这让邵佑颇有成就感,于是抬手,手顺着季寒川头发揉下去,指肚一点点按揉发根。
    季寒川配合,甚至在邵佑揉自己头发的时候往对方手里蹭了蹭。这个细微动作之后,邵佑的脸色明显放松、愉快很多,唇角都带着笑。
    季寒川看到,心想:怎么办,我好像也有点明白他薅我的乐趣在哪儿了。
    把邵佑弄得绷不住表情,对季寒川来说,是件颇有成就感的事。
    仅次于自己的试卷被批出较上次更高的成绩。
    他回答邵佑:“春晚……原本就是背景音啊。”
    邵佑便听他往下说。
    季寒川回忆,自己上次安安生生看春晚,仿佛是四五岁那阵,他妈还没有离家。
    之所以记得年龄,是因为当时院子窗外有一株腊梅树。他妈妈很喜欢,很爱开着窗子,嗅腊梅香味。可他爸不解风情,只觉得风太凉,吹进来会感冒。
    两人争执。争执到后面,季寒川打开电视机。晚饭还没有吃,年夜饭可能随着背后愈演愈烈的吵架、打架声没了着落。电视机里一片欢声笑语,季寒川身边却只有尖叫和怒吼。他像是被割裂,日后再回想,都总能看到年幼的那个自己。坐在沙发上,想要平静,却不能做到。最后听到一声重重关门声。
    他妈妈出门,一夜未归。而他爸在屋里静坐半晚,然后找出工具箱里的斧头,砍了窗外那株腊梅。
    与其说是关于春晚的记忆,不如说是关于无措、恐惧,以及半夜倒下的梅树。他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起身了,可站在卧室门口,看外面腊梅倒下去的瞬间,季寒川忽然意识到:妈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的事,让季寒川一度觉得,自己想错了。
    可到最后,原来只是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时间较那天想法稍迟。
    往后几年,他春节时候往往是吃百家饭。一群边缘化的孩子,其他人好歹有一两个关爱自己的长辈,只是生活上各家有各家不易。可在季寒川他妈离家之后,他爸就强硬地和姥姥姥爷那边断了联系。至于他爸,那种颓废的劲儿,把爷爷奶奶气了个够呛。几年前还是个俊俏儿子,怎么到现在成了胡子拉碴的虚胖男人?
    起先是眼不见心不烦,后面是身体垮了,想见,儿子却不见。
    季寒川和邵佑说起来的时候,语气平平,“我是在之后好久,才知道,原来已经不在了。”
    有段时间,他经常去林雷家,看到林雷的奶奶温柔慈爱,于是艳羡。所以偷偷存钱,一点一点,终于攒够车票,跑去记忆里的爷爷奶奶家。
    季寒川说:“——如果那会儿有人看我太好看,把我拐走自己养,你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他觉得自己在实话实说,于是一本正经。
    邵佑听到,却屈起食指,敲了敲季寒川鼻尖。
    季寒川继续和他回忆当初。
    老家门口有一条小河,季寒川在这里出生,那时候是一年冬天。
    他爷爷年轻时是个教书先生,在季寒川他爸要大笔一挥,给季寒川起名“季小河”时,力挽狂澜,把“小河”修饰成“寒川”。
    也就是这次,季寒川才知道,原来爷爷奶奶已经不在。
    邻居们说起时,都很感慨,说季老先生夫妇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一个那么没良心的儿子。自己亲爹亲妈死了,都不回来看一眼。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可若是连丧葬费用都是近邻凑一凑承担,未免太过辛酸。
    季寒川听得愣住。
    他没想到,自己会知道这些。他去看了爷爷奶奶坟墓,看着两个挨在一起的土包,上面种着松柏,久久茫然。
    越说越多,季寒川原本平平的语调里终于多了点其他情绪。
    他尽力不要表现出“难过”。
    但邵佑看他,在春节联欢晚会喧闹的背景音里,说:“寒川,你不高兴。”
    他眼里,小猫明明已经到了温暖住所,可还是想到过往寒冬腊月。
    这是没办法的事。小猫真的可怜。
    所以被压在沙发上的邵佑手上微微用力,季寒川就被他按住背部、扣入怀中。
    邵佑拍着季寒川后背,那姿态,像是在哄小孩儿。
    季寒川原本还要强撑一句“我没有不高兴”。
    他终于有一个“未来”,他有什么好“不高兴”?过往关心过他、爱护过他的人,知道这点,都会为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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