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如许睁大了眼睛,没有生机,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有多认真。
裴赢州按在他头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问他:“要葬一起吗?”
“不了吧,下辈子就各过各的。”闻如许眼角狡猾地一弯,似笑着,“再说,你家里人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到时候有没有人给我收尸都不知道。”
“所以,算了。你马上就要有家庭了,也有小孩,我一个人祝福你好了。影子嘛,在不在也没人会在意。”
此时,坐在巴博斯上的贺川看着窗外,吸烟。
看了眼时间,他对人重复一遍。
今晚就是绑也要把人绑走。
眼里见到裴赢州带着人出现在门口,他扔了烟蒂,朝保镖抬下巴,自己先下车。
靠近了,有冷风擦过耳际。
畏寒的闻如许半张脸颊都藏在口罩里,贺川听见他经常沙哑的声音,说得缓慢,
“……赢州,你知道在那边的婚姻在国内怎么样都得不到承认的,两个男人……”
裴赢州不懂闻如许的意思,去看他的脸,在夜风里冷冷苍白,终于让人乍见缠绕着他的痛苦阴云。
记忆里忽然又痛。
在他故作冷漠的过程中,已经千疮百孔的闻如许变了太多,藏着伤口,藏着痛苦,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目光,也太想有人倚偎。
刚才他说的那些想死的话不是玩笑。
闻如许在这个时候转头看过来,眼睛像是漂亮的玻璃珠,刚才的痛苦一笑置之,“所以那天你可以来找我。反正不作数。”
裴赢州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伸出手,劲风忽然而至,裴赢州被一拳打得下颌发麻。
贺川站在前面,活动着手腕,“别人不敢,我就只有自己动手了,下手重了,对不住。”
裴赢州偏头吐出一口血水,看眼被拉走的闻如许,眼底发冷,“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也让他过了这么久的舒坦日子,欠贺家的该还了。裴少,边儿上排队吧。”
闻如许被保镖挡在身后,眉心微微皱起。
不知道贺川这是喝多了,还是表演欲过剩。
但这个意外让他有隐约的不安。
下意识看左右,突然在路人中见到两道修长的身形,就站在旁边那辆白色雪弗兰外。
两人手里夹着烟,走近了,前面的人竟然是冯连朝。
韩在野跟在后面,看着他,缓缓地抽了口烟。
闻如许所有思绪都失去了重力,莫名想逃,双脚又被胶在了原地。
冯连朝走来,看了眼这混乱的三角关系,余光瞥面无表情的韩在野,头皮发麻。
“贺总,裴总,二位巧了。”冯连朝看向闻如许,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哈哈两声,“小许也在哈。”
不管冯连朝他们是没有眼力见,还是不动声色来劝架,现在也没了意思。
贺川握紧的拳头松开,吊起眉毛笑起来,“冯检,韩副部。”
裴赢州舌头顶了顶脸,亦有风度地对两人颔首。
四个男人站在原地散了烟,各怀心思地客套两句,就要散了。
裴赢州看向一隅阴影里的人,说:“小桃走了。”
闻如许还未有任何反应,“小桃?”一直没说话的韩在野轻笑,长眉撩高,吐出两个字来。
闻如许眼角轻轻跳了一下。
脸色遽变的几人中,冯连朝正要打两句哈哈,韩在野问:“买到防尘罩了么?”
闻如许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
韩在野弹了烟灰,没看谁,“老冯,走了。”
冯连朝暗道不好,问完闻如许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追上韩在野。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车上,他仍旧压地了声音:“你发什么疯!被人知道对你影响多大!我看就你丫地就是报告还没写够。”
韩在野没开自己的车来,放低椅子躺下,“写够了。”
冯连朝还想说什么,见韩在野沉在阴影中的半边脸,把话悉数咽回,开车离开前从车窗看了看那边。
晚上,十一点。
闻如许走出电梯,开门前,在门口站了数十秒。
屋里一片漆黑,夜风从开了窗的窗户吹进来,屋里有又冷又苦的酒味。
韩在野在沙发上,闻如许攥攥手心。
韩在野黑色的目光看过来,他心中顿生预感。
“韩在野……”
“嚓”的一声,红光在韩在野脸上一晃。
闻如许站着不动。
韩在野含着烟,抽一口,问他解释清楚了吗。
闻如许口舌僵硬,韩在野不带情绪地继续问:“什么表情,没解释清楚?要不要我帮你解释?”
闻如许竭力控制,然而还是往前走了半步。
韩在野抽完烟,拿上自己的东西要走,路过闻如许时,看他无动于衷的脸,忽而冷笑。
闻如许下颌一痛,被掐着脸逼近,“到底多喜欢?”
闻如许目光茫茫,“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在一起也不是要喜欢,你不是很清楚吗?”
颓然在一瞬间拢了眼睛,转瞬即逝地,韩在野推开他,转身走到卧室,整个抽屉都被拖到地上,东西摔一地。
“你干什么!”
闻如许拉住他,被一手推开撞到床尾,再抬头,韩在野特别薄的嘴唇有抹不当回事的笑,晃着手里手里两页纸, “我嫌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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