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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如许去了这一层的公用厕所,想等一会再回包厢。他心里清楚,刚才脸色苍白的林萝不是被自己最后一句话唬住,只是在怕他这个坐过牢的杀人犯。
    但要是知道今晚的嘉夜这么热闹,他一定不会从包厢里走出来。
    燕市就这么大,遇到熟人是迟早的事。况且那天在裴赢州的订婚宴上,贺识会被安排坐在他身边,也不是巧合。
    他曾经的朋友们很多都知道他出来了。今天林萝要在这里见他的事应该也早就传开了。
    所以抬头在镜子里见到了熟面孔,闻如许倒是不吃惊,只是贺川那一巴掌扇得他很疼。
    闻如许脑袋嗡嗡作响,嘴里尝到血味。
    贺川将他的头撞在盥洗台上,闻如许眼前一黑,在冷水里看门口站着的那些人,模糊失真,有种似曾相识。
    那些堵着门的人,漫不经心分散香烟,嬉笑着看被打得像狗一样的闻如许。
    这里的动静在同一层已经引起了不少关注,只是一直没人敢站出来管这群得罪不起二世祖。
    有人叫来了经理,这群天不怕地不怕地少爷们,夹着烟一指其他人,示意退开,笑嘻嘻说:“我们有分寸,让人去把监控关了。”
    突然有人变了脸色:“裴少。”
    面沉入水的裴赢州快步流星走来,一把提起贺川。
    一身酒气的贺川微喘,歪头邪笑对上裴赢州怒火中烧的双眼,“不管他么?要死啰。”
    一把将贺川推出去,裴赢州转身去扶半身都湿透的闻如许。
    他脸色极白,抓着瓷砖的手用力过度,呈现青白色,脸色没有了冷水的冲刷,一道新的血水缓缓从他下巴滴落。
    裴赢州脱下西装压住伤口,呼唤像是已经失去意识的闻如许。
    林萝站在人群外,握紧了手心,——她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当她跟着裴赢州一起赶过来,因为裴赢州冷沉的脸,心里惴惴不安。
    贺家是这里的老板之一,朋友让她把地点约在这里的时候,她没有想过事情会闹这么严重。她现在也怕的,不仅是发生的事让裴赢州对闻如许的愧疚更甚。
    ——闻如许当初捅死的人可是贺川的亲爸。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钟里,裴赢州抱着闻如许阔步、头也不回地从她身旁走过,林萝站在原地脸色遽然一白。
    在去医院的路上,闻如许眼瞳渐渐有了光,是醒了过来。看裴赢州异常难看的脸色,青白的眼睑眨了眨:“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闭嘴。”裴赢州一时心烦意乱地瞪他一眼。一路上按住他伤口的手没松开。
    到了医院,闻如许包扎时,裴赢州才掐着眉心联系林萝。
    十多分钟的电话结束,裴赢州脸色不虞转头,看到闻如许坐在不远处安静的等他。黑发很短,脸更白,怀里抱着他的衣服,头顶的白光落在他文弱清致的脸上。
    闻如许把外套还给走过来的裴赢州,抱着手臂。
    他的外套留在了嘉夜,身上的衣服是刚刚让司机在附近买来的,有些大,显得人更瘦。
    他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去接林萝吧。她今天可能很没面子。”
    裴赢州将外套搭在嘴皮发青的闻如许肩上,说:“走吧。”
    汽车停在裴赢州借给他的公寓楼下。
    闻如许下楼时腿跛了一下,裴赢州扶住他的手,看向他不方便的左腿。
    闻如许在原地蹦了蹦,说:“昨天撞在茶几上,疼死我了。”
    裴赢州抓住他的胳膊,闻如许扶着头,朝他眨着眼睛:“我说头晕,你是不是还要抱我?”
    裴赢州看他一眼,将他拦腰抱起来。
    到了家门口裴赢州将他放下,眸光深得像是一片湖,是重逢后第一次,对他用温和到无奈的口吻:“小桃,出国吧。”
    闻如许脸上窃喜的笑意凝固,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轻声说:“我不想走。”
    “我知道这样很难看,但是我没有办法。”
    他抬头对他笑,眼底有细碎的泪光。
    闻如许这样苍白的苦笑,蓦地触及裴赢州记忆深处的往事。
    那时闻人家刚出事,树大招风的闻人家平时树敌不少,那时对他们落井下石的,就不乏曾经的朋友。而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闻如许在两个月前才过完他十九岁的生日。
    什么都不懂的闻如许,每天面对新的债务、新的法院传票,每天战战兢兢被人指挥,短短一周,在媒体拍到的照片里,暴瘦如柴。
    在他父母葬礼结束那天,裴赢州让他出国,剩下的事不要再管。
    闻如许没有选择躲避这场劫难,他倔强得像是不知者无畏,又勇敢得是要报仇。
    在闻如许被人灌得烂醉的那天,要不是裴赢州及时赶来,他就已经被送到准备好的酒店房间。
    回去的路上,面对裴赢州的训斥他沉默听了很久,而裴赢州也再次提起让他出国的话。他终于睁开眼,像是没有喝醉,从车窗与裴赢州对视,梦呓一般问他:“裴叔叔也赚了我们家的钱,是不是?”
    那么多天的压抑与忍痛,好像还在替他考虑,闻如许问得平静,用词也尽量不残忍。
    那次也是裴赢州第一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哭。
    裴赢州至今还记得,那时闻如许泪流的眼睛那么清亮,甚至照见看到当时突然害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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