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寻偶症的影响,又或是由于沈凉月和他分手的刺激,贺明风终于在情感上有了一点点开窍的感觉,婚姻和孩子并不是负累,而是他的“巢”、他的归处。再强大的alpha也需要一个休憩的地方,需要一个能安
抚他心灵的伴侣,贺明风突然也很想要一个家。
贺家的老宅早已没人住了,军官小楼只是宿舍而已,其实在他母亲去世后,贺明风就已经没有家了。以前,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一个人住在宿舍乐得安静自在,但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冷无人的屋子里,失去伴侣的alpha从心底感觉到极度的疲惫和孤独。他本来可以和沈凉月重新组成一个家,可惜那扇窗,被他自己亲手关上了。
他坐在萧萧瑟瑟的风中,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升了起来,路上出现了零零散散的行人,都在诧异地侧目看他。贺明风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腕上鲜血淋漓、还戴着手铐,大约像个越狱逃犯。他心情极糟,不愿再被指点围观,便起身往城里的一处大宅走去。
贺明风站在院外的树下,冷眼看着他父亲和那个女人站在玄关,满脸是笑地把贺知节送出门。远远看去,他们才像一家三口,和谐又温馨,贺明风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等到贺知节开车走后,他才慢悠悠地走过去,贺钧身边的omega看见他,立刻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转身跑开了。
“你来干嘛?”贺钧皱着眉头,“啧”了一声道:“怎么这副模样?!”
“我有事找你。”
贺钧上下看了他两眼,“哼,进来吧。小心点,别弄脏了地毯!”
“弄脏了又怎么样?”贺明风满不在乎地说:“你把送去清洗的帐单寄给我,不就完了?”
父子俩没说几句话就要吵起来,若不是沈凉月的父母就要回到帝星,他才不会上门来看贺钧的臭脸!
“什么事,说吧。”
贺明风掏出一支烟,“凉月的父母马上就要回来了,想约你见面。”
“嗯,你们结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要和我解除婚约。”
“什么?!”贺钧一拍桌子,怒道:“你怎么得罪他了?好好地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贺明风吐出一口烟,垂下头缓缓地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其实我也听说了,”贺钧冷笑了一声,“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平民副官?你可真糊涂!那种omega玩玩就完了,你竟然还来真的,简直荒谬!”
“我和他不是...”
“你跟我
这儿还装什么?你知不知道和沈凉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他是帝国的公爵,他母亲是皇帝的亲妹妹,父亲是星际研究院的首席学者,你会获得多少旧贵族和学院派的支持?”
“这些我不在乎!”贺明风摁灭烟头,烦躁地狠狠踹了一下桌子,“这是你娶我母亲的理由吧?因为她的家世能给你带来利益!”
“那又怎么样?我倒希望你学我,你要真喜欢那个副官,把他养在外面就是了,又何必让他在沈凉月面前碍眼?这些贵族omega眼高于顶,向来事多矫情...”
“屁话!”贺明风突地站了起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无耻吗?”
贺钧抱臂看着他,嗤笑道:“你以为你和我不像吗?你是我儿子,你现在做的事,和我当年做的,又有什么不同,嗯?”
这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贺明风霎时愣在当场,他一向最看不起贺钧对感情的态度,但是他做的事,和他父亲又有什么区别?贺钧把情人带回家里偷情,被他母亲撞见,他把褚飞带到湖畔小屋,让沈凉月看到那样的一幕,沈凉月那时一定和母亲一样的伤心!
“不、我和你不一样...”贺明风慌乱地辩解:“我喜欢凉月,我喜欢他!”
“那不是更可笑了吗?”贺钧冷冷地说:“你喜欢他,却连我都知道,你有一个处处维护的平民副官——你是太过问心无愧呢?还是根本没把婚约放在眼里?”
贺明风颓然地坐回沙发上,他无从反驳。刚刚回到帝星的时候,他对婚约联姻充满了犹豫怀疑,他很怕自己的婚姻和父母一样地不幸,逃避心理让他生出了一点点的心猿意马。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重要的不是婚约这个形式,而是婚约的对象,那个人是沈凉月,是与他自幼相伴、青梅竹马的沈凉月,他怎能因为婚约而看低他们的感情?
可是错已铸下、补救不及,沈凉月决绝地要离开他,这段他曾视之为束缚的婚约,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贺明风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在成年后第一次向贺钧低下了头:“父亲,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
贺钧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贺明风如此软弱无助的模样。年轻的alpha在军部显露峥嵘、风光无
限,即使和他相斗也不落下风,现在却像个孩子似的在他面前哀求。他心中暗暗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如同被打败的老狮王,看见年轻强健的雄狮认输匍匐,在他面前乖乖地收起獠牙。
“你让我怎么帮你?”贺钧淡淡地说:“你们的婚约,是你母亲在世时定下的,我和沈家夫妇并没有交情,他们也不是能用权势威胁的人。”
没有人能帮他,他父亲的模样甚至像在看一场好戏。贺明风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即使他预料到这个结果,却还是觉得失望透顶,他站起来一语不发地走向门外,这里果然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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