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再回来,果然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将士巡街那日,乔吟霁也去看了,满街都是尖叫激动的女子,未出阁的,或嫁为人妇的。
那人在高处,骑着白马来,身披铠甲,俊美无双。无数的香包与鲜花砸向他,他身边的战友帮他挡开,已是青年的男子只是微微地笑,很珍惜地捡起落在他身边的花与香包。
温柔如水,风流倜傥。
他再也不是那个见到她,就会侧过身去,腼腆害羞地向她问大嫂安的少年。
午夜梦回,乔吟霁在半夜里醒来,她做了个美妙又荒唐的梦。梦境里,彭弦璋还是一脸腼腆羞涩,骑着高头大马走近她,向她伸出手,怜惜又温柔,要带她走。
俊美的男子说要保护她,要带她离开勾心斗角的疲惫生活,明知道是梦,她却在里头答应了,要伸出手去,梦里头的彭弦璋却诡异地笑了笑,似嘲讽,似怜悯。
戛然而止。
一头大汗醒来,乔吟霁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睡着,她在心中苦笑,自作孽,不可活。
枕边的人在呼呼大睡,自从继母与弟弟回来,彭宨渤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不在总是流连在秦楼楚馆。也许只有胞弟的崛起,才能刺激他上进吧。
乔吟霁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突然听见彭宨渤在梦里说:阿璋,吾心悦汝。
口齿清晰,有惆怅有遗憾。
不亚于晴天霹雳落在乔吟霁的心头。
能让丈夫亲昵地称为阿璋的人,只有一个。
夫妻两人,同chuáng异梦,在心底里臆想的人,竟然是同一个。
何其荒唐。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枕边人早就有了腌臜。只是彼时彭弦璋年少,彭宨渤对他还没有那么qíng深。
乔吟霁在昏暗的夜色里扯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qíng,难怪,他养的小倌儿都年少,长得都清秀相似,原来那些人,都是他弟弟的替身。他不敢染指他的亲弟,在她出手赶走彭弦璋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
她以为,彭宨渤是心中满意的。
原来不是。
成亲近十年,她没有孩子,他没有纳妾抬姨娘。
别人都以为他们恩爱qíng深,以为她善妒。但乔吟霁知道,所谓的恩爱,不过是假象,所谓的qíng深,是因为他不爱女色。
善妒,从何说起。
他爱男孩子,就让他去玩,只是夫妻间少有的同房,他都不爱水道,只走旱路,又怎能有孩子。
葵花在不能推辞的宴会上秀了两场后,回家做安安分分的老夫人。初步观察,彭弦璋已经成为女主乔吟霁的劫难,葵花只需要静观其变,暗地里推波助澜即可。
原剧qíng里,乔吟霁与彭宨渤的最大矛盾是沦落为小倌的彭弦璋。因为乔吟霁各种发明,以及庶兄征战有功的缘故,彭宨渤理所当然的放弃了玩物弟弟。
如今,彭弦璋年轻有为,获得各种封赏,举手投足都是极为耀眼的存在,满京城的女xing有一半人关注的男子。
就不信彭宨渤不心动。
因为是王傲隽中意的女人的缘故,葵花在太后寿辰之前就被召进宫里陪聊。
作为曾经的定国公继室夫人,huáng葵花是进过宫的,但那是每年年初所有大臣家眷的惯例,在大冷天的寒风里等几个小时。
像这样隔三差五的被召到太后面前,那是得关系特别亲密的夫人才有的待遇。
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太后不点破,葵花也有几分明白。王傲隽递了折子要赋闲,私底下也跟葵花通过气,要娶她。
他进京没多久,就在葵花现居的将军府东北边建了个大宅子,那是皇帝亲自挑给他皇叔的地,又亲自题了词瑞王府。
皇叔王傲隽是本朝最实在的祥瑞。
太后年长了葵花几岁,两人都是寡妇,太后对她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有听得皇帝的话,拢住她就能讨皇叔欢心,便对她愈发随和。
东聊西扯,话题便到了育儿经。继母不容易,后宫也很难。
恰逢此时,太后的幺女宣香长公主来给母亲问安。
太后仅生有一儿一女,只是两人年纪相差有了七八岁,儿子一帆风顺,在龙椅上坐的稳当,女儿却是个大龄剩女。
说起来宣香长公主也是个奇葩命格,她生的晚,是爹娘与长兄的手中宝,太后心疼她,便留着她,尽可能晚的嫁人,这一留就留到了十八岁。
太后又着急,女儿给熬成了老姑娘!
赶紧的给她找适龄的青年才俊,十七岁以上的好多人都已经娶了媳妇当了爹,还有一部分是有婚约的!
等太后左相看右相看,又有一部分定了婚约。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中意的人选,他家长辈又犯了大错,被牵连进了天牢!再一个,议亲后又病的不轻,最后一命呜呼进了棺材。第三个,看上去风流倜傥,待要定亲了,忽然查出来他有外室,那外室胸大腰细,出身青楼,已经挺起了大肚子。
太后脸都气歪了。
宜香长公主的婚事搁置下来。众人都说,长公主命中带煞,不宜娶了做夫人。太后听到了,把咬舌根子的宫女抽了几十板子。
做娘的心焦,做女儿的却无所谓。宜香长公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外表看上去就是个林黛玉一般的萌萝莉,但内心却是花木兰似得女汉子。没有男人也无妨,孤独一生也潇洒,可惜她生在这个不被人理解的朝代,所有人都同qíng她。
宜香长公主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可怜,身为公主,没有被拖出去与蛮子们和亲,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至于挑选夫家,哪家有她娘家qiáng?
她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对于京城以外的地方很少踏足,她的圈子里也少有行千里路的人,就连名噪一时的乔吟霁也只是纸上谈兵。
所以葵花一入京,一进宫,宜香长公主就如闻到了腥味的猫,噔噔噔地也到了。
每逢她出现,太后与葵花的儿女经话题立即会偏到#论如何在南疆开辟梯田#,以及#在北漠种田的报告#,宜香长公主总是一副恨不能亲自去的向往。
太后与皇帝是极为宠她的,即使她还没有出嫁,已经给她准备了非常豪华的公主府。据说,宜香长公主把其中一块名贵的花木铲除了,自己种了玉米红薯。
一来二去,葵花在宫里也混了个熟脸,成为众人套近乎的红人。这还是众人没有猜测到,瑞王会看上曾经的定国公继室的时候。
彭弦璋的亲事忽然就炙手可热起来。
太后有所耳闻,等葵花再进宫,就问了问。
葵花幽幽道:阿璋这孩子,从小就受了很多苦,有什么事也只憋在心里,不跟我说。
我就想啊,反正他年纪也大了,怎么着,也得让他找个心悦的姑娘。
刚要进门的宜香长公主不知怎么的,就顿住了脚步,退了回去。
转眼留到了冬季,太后的寿辰热热闹闹的办了,普天同庆。
国泰民安,北方胡人不扰民甚至还有部落归附,南方的高产水稻这几年发展迅速,已经普及到全国各地。
从前荒凉的义城如今成了繁荣的经济开发区,又是研发中心,各种农作物的实验基地。
huáng峄橖回京述职,带了几马车的新米粮种子等物,比起京里各种玲琅满目宝石玉器,他的贡品看上去微不足道,却被皇帝与太后重重嘉奖。
皇帝甚至亲自提笔,赐字谷圣。能封为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由圣人亲自赠匾的,在这个世界,古往今来就他一人。
农耕为基础的朝代,能解决温饱问题的人,是最牛bī的存在。huáng峄橖在民间呼声甚高,如今能获得天子的封赏,也算众望所归。
然后,被封圣的县太爷升职为一品大官,又被爆出是huáng葵花的亲弟。
再之后,曾经的摄政王,在边疆戍守了近十年的大元帅,如今的瑞王掷出一个重磅消息。在众人眼里注孤生的王傲隽他要娶亲了!
高富帅的钻石王老五他看上女人的是个寡妇,带着拖油瓶!虽然那个拖油瓶也是高富帅!
还是huáng葵花!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命!
嫉妒羡慕恨!
好命的葵花窝在将军府与宰相夫人打马吊,定远侯府老夫人作陪,宜香长公主她来凑热闹了。
自从听得葵花#儿子的媳妇儿他自己找#的高谈阔论后,宜香长公主对葵花就更加亲热起来,认为她也是xingqíng中人。
宰相夫人是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她这会儿来是受了侯府老夫人的委托,来缓和关系。两位夫人的相公同朝为官,追溯起来,还是亲戚。
侯府老夫人抹不开脸,眼看与葵花亲密的人一个个都是权高位重的,很得势。可从她们侯府出来的庶女曾是葵花继子的儿媳,做儿媳的还亲自把婆婆小叔赶出了京城。
打蛇不死,祸害千年。要发作人,就该把人家弄到毫无还手之力。
早知道庶女是个不成器的,侯府老太太心中怨恨,却又不得不来打好关系,庶女得势她不一定讨得了好,但要是出了事儿,作为嫡母她脱不了gān系。
她知道,京中夫人们背地里都在笑话她,被这个不孝敬继母,八年无所出的庶女的所作所为,打得脸都肿了三尺!
第53章 pào灰男配的娘(六)
打马吊是个很好消磨时间的玩意儿,定远侯府老夫人有意拉好关系,随身的银子输得gāngān净净,最后还是宰相夫人打圆场,才不尴不尬的离开。
赢钱的人却不是葵花。
数银子的宜香长公主乐颠颠地笑:几十两银子就想把她女儿的罪孽给洗gān净,真是好笑。婶子你可不要被她那哀戚的老脸给骗了,当年你那好儿媳作孽的时候,怎不见她过问!
葵花的报复目标只有女主乔吟霁,但是在长公主的认知里,为女不善,嫡母有责,甚至包藏祸心,侯府就是一丘之貉。
好婶子,就算你不记当年的仇,也不用笑脸相迎的。再过几个月,你嫁给我皇叔,看谁不顺眼,只管下她面子,不会给彭小将军惹是非的!
长公主还是认为葵花太过心慈手软。被曾经的儿媳欺负到背井离乡,如今好不容易发达了,却还不打回去,简直是懦弱。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葵花笑着应了,心中却认为做得够了。她的报复手段不激烈,用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招数。她做的仅仅是照顾好亲人,利用空间作弊,挖掘了胞弟huáng峄橖与便宜儿子彭弦璋的潜能,慢慢蚕食敌人的力量。
看似简单的作为,收益颇丰。
乔吟霁的金手指被一点一点毁了,没有火药,她的庶兄没有战功傍身,没有皇帝无休止的奉献,就连男主彭宨渤也还没有完全掰正。
她已经百分百肯定,曾经的继婆婆或者小叔子有一个,是与她一样来自未来的人。太多的巧合,把她所有的优势都抹杀了,乔吟霁心中更倾向于彭弦璋是穿来的。
会杂jiāo水稻,会制造火药,会打仗,记忆力高,领悟力qiáng,这都是赶出家门后的成就,他的身体里,也许变了一个人。
乔吟霁就想,去找同穿来的灵魂套个近乎,以往的恩怨说不定就一笔勾销。
于是第二年某日chūn宴,乔吟霁寻了个空档,终于抓到了落单的彭弦璋。
青年喝多了酒,有些微醉,他半躺在开满粉色小花的桃树下,双手jiāo叉反压在脑后,随意又悠闲。有风chuī过,桃花瓣纷纷扬扬,像一场雨,环绕着他。
美如仙境,俊俏如仙君。
乔吟霁忽然就想起那个梦里头对她微笑的彭弦璋,让人沉醉。
她想上前,有人快了她一步,是个英气bī人的青年,乔吟霁有些许印象。彭弦璋坐在马背上游街时,就是这个人帮他挡住了女子示爱的香包与花儿,似乎也是封了官儿的将士,名字是梅贾繁。
她看见梅贾繁走到醉酒而睡了的青年身边,轻轻地拿走他脸上的桃花瓣,手指却在他的唇上逗留。
然后,梅贾繁低下头去,飞快地,轻轻地再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惊涛骇làng!
乔吟霁轻轻地啊了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可是还是惊动了树下的人。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梅贾繁,眼神锐利地看过来,那是一双野shòu的眼,透过层层灌木,锁定了她。
仓皇而逃,乔吟霁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就像被豹子盯住了的羊,她竟然涌起了惧意。
明明做了坏事的人不是她!
摔!
这是个什么鬼位面!长得好看的男人都爱搅基是为哪般!彭弦璋你个穿来的人也搅基!你害不害臊!
彭弦璋把梅贾繁揍了一顿,打得他满地求饶。
你再敢对老子动手动脚,老子就废了你一对招子,剁了你的手脚!彭弦璋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qíng,恶狠狠地骂。
梅贾繁不还手,也不吭声,只是满心苦涩。
有缘无分,他都知道。
只是那画面太美,chūn意太盛,勾得他破了禁。
宜香长公主远远的看了一出戏,轻轻地笑了:有意思。
四月天,敲敲打打,锣鼓喧天,迎接葵花的轿子从将军府进了瑞王府,美大叔王傲隽穿着新郎官的大红衣裳,骑着高头白马,迷醉了一城老少女xing的芳心。
我心悦的男人成亲了,可惜新娘不是我!
芳心碎了一地。
夜半三更,王傲隽下巴靠在葵花的肩窝,修长苍白的手指描着她的眉。
纵有千难万险,我都随你而至。
道者云,只有深爱过,绝望地恨过,方能入道,不悲不喜,不心动。
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
你已经爱过,恨过。你是否入道了?
我却还在回首,再回来寻找你的踪迹。
我知道,一个人,不会永远地等着另一个人。
你不会等着我,但是,能不能慢一点,让我追上来,赶上你的步伐。
王傲隽叹了一口气,在熟睡的人耳边轻轻呢喃:真讨厌啊,要如此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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