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闹了,就去校长室,陈穆那有秘书,总能看着你。”
说着,戚越又转向白川,交代道:“路过药店的时候停一下,去买支体温计。”
颜药侧头细细瞧着他爹慎重的神色,眨了眨眼,垂眸揪着萝卜叶子玩,看起来还挺高兴。
车子停在行政楼外,颜药跟在戚越后面下了车,慢吞吞往里走。
戚越落后他一步,看顾了一会儿,问:“能自己上楼吗?要不要背?”
“不要,等下给别的同学看见了。”颜药迟疑地说。
“看见会怎么样?”戚越没听懂,抬手拎了小孩一把,直接把人拎了两级台阶上去。
“……”颜药突然对自己的年龄和体重有了点自我怀疑,又把注意力抓回来,说,“你现在就比我大两岁,还背来背去,同学们要说我长不大了。”
难道你不是本来就没长大过吗?当爹的很想无情地说出这句话。
但戚越还有点良心,不舍得这么打击孩子,只好说:“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我们长这么像,他们早当我们是兄弟了。”
“那更不行。”颜药凶巴巴地试图瞪戚越。
戚越冷着脸平静回视,气场碾压。
颜药老实地恢复木着小脸的模样,说:“不要你当哥哥。我不用哥哥。”
他是他爹他妈唯一的儿子,必然不能有什么哥哥弟弟。
何况戚越是他爹,要是喊了哥哥,辈分就乱了。
从小接受乖孩子教育的颜药并不离经叛道,坚持自己爬了旋转楼梯,上二楼坐电梯。
戚越也不走,就跟着他。
到了校长室门口,颜药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陈穆说“进”,才打开门,把脑袋探进去偷看。
陈穆正在看文件,一见小孩这淘气样,绷紧的脸就松了下来,温和地招招手,说:
“快过来,中午药喝了到现在都快四个小时了,再晚一点,老师怕是要打电话骂我一顿。”
颜药推开门走进去,回头看了一眼戚越,见他爹也跟进来了,才亦步亦趋地挪到办公桌前,说:“昨天下午没有喝中药。”
“那是因为你睡着了,后来不是补了一碗?”陈穆起身进了休息室,很快拿了支体温计出来,让颜药含着,又让他坐到办公桌隔壁的沙发上。
戚越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那只沙发。
大熊猫的样式,看着很软,小孩坐进去正好整个人窝在里头睡觉,沙发背上搭着毯子,看起来很小,花纹也是猫,明显是小孩子盖的。边上还有只配套的小桌子,上面放了各种零食和花茶,还有游戏机。
陈穆素来以冷漠自律出名,这架势,总不会是他自己的爱好,那就是为颜药准备的了,还是常备的。
陈穆将小孩安置到沙发里,给他倒了水,这才看向身后高大的少年。
其实也不是少年了,戚越今年刚好成年,体型容貌都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变得沉稳而冷静,说是青年也不为过。
虽然因为年幼颠沛流离的经历,稍微比平常人晚入学了一点,但以他的年龄和学识,这时候理应直接跳级参加高考,尽快进入大学才是,而不是留在高二。
戚家的情况,陈穆是了解的,也知道戚越现在是在藏拙,背地里该做的努力一样不少,甚至比很多步入社会多年的人还要拼命,可太过聪明奋进未必是好事。
智多近妖也就意味着戚越没有童年,没有少年,直接步入青年奋斗时期,成就还不小,这样的人生在他人眼里或许是成功的。
可这几年,陈穆眼看着戚越的性子越来越淡,对谁都不亲近,仿佛除了功成名就、实现理想,什么都不在意了,难免觉得忧虑。
一个人没有同理心,他就不能体会别人的情绪,商场尔虞我诈,他的聪明能让他冲出重围,却未必看得透成功之后的人心。
陈穆毕竟是快四十的人了,虽然还没有孩子,但看待戚越就和晚辈一样,操心是难免的。
戚越并没有在意校长一瞬间的迟疑,或者说知道了也没有打算听从。
他看向躺着的颜药,见小孩乖乖地含着温度计,就朝校长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那曾想小孩看见他要走,就急急忙忙地吐了温度计,出声说:“萝卜还没有拿。”
戚越步子顿住,转过头看颜药。
颜药抓起那个红萝卜的叶子,努力晃了晃,说:“说好了要换一只大的给我……”
“……”戚越想训他几句,又忍住了,只得回头,把萝卜拎起来,蹲在沙发边上盯着小孩,说,“这只就不行?”
“……不行。”颜药摸了摸萝卜,说,“太小了,我喜欢和我一样大的玩偶。”
“你告诉我,娃娃机怎么塞得进去等身玩偶?”戚越放低声音,试图讲道理。
颜药不讲道理,摇了摇头,小声说:“我要大只的。你把这个带回家去。”
要是平时,戚越肯定会反问我要怎么给你找一模一样的等身萝卜,但他今天忍住了。
眼前的崽子不是陌生人,是当儿子养的,不能暴躁,虽然……鬼知道他18岁为什么会想要个儿子。
于是,戚越想了想,把萝卜拎回来,说:“这星期有空就去给你找,找不到我让人做一只。”
颜药这才满意了,把温度计含到舌根下,自己看手表。
戚越眸色沉静地看了他几秒,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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