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迟疑了下,还是把手里的现场照片递了过去,被鲜血沾满了的普通黑色塑料袋里,一整根手臂因为失血变得苍白无力且坚硬,肩膀部分放大了可以看见半个利落的刀口,和后半部分硬生生被蛮力拉扯开的破碎痕迹。
另外的肢体上也有着同样的痕迹,两对胳膊和腿,手指和脚趾上的指甲也都被拔除gān净,留在指尖的碎ròu里的粗糙的木屑,证明了凶手在这个环节中所用的反而不是什么尖锐的利器。
发现的只有四肢,和之前几起事件一样。
幸行迟深棕色的眼眸里的光亮越来越盛,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修长的手指眷恋地拂过那些断肢的撕裂处,像是刚成为母亲的人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赞叹和喜爱。
喔,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他压低了声音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看着照片的狂热眼神像是透过照片看到了它身后的什么。
他在杀戮的同时还在享受着他们痛苦的呻吟和嘶吼,享受着血ròu分离开来的清脆声音,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首由顶级乐队演奏出来的jiāo响乐,让人陶醉其中而不能自拔,他还在收藏,把它们当成了最好的乐谱。
我简直不能相信,他还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富有生机和创造力。
他说着就激动地掀开被子,伸手去拿挂在衣柜上的衣服,我必须去找他,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静好皱了下眉,快步地跟了上去,爸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她眨了眨眼,露出了纯粹的孺慕和崇拜,那些人找了好久才初步确定下来凶手的居住区,说凶手大概是在大概是在
她皱着眉头用力地思考着后面的答案,小模样可怜又困惑,幸行迟偏头看了眼,刹那间语速快过于脑速,流畅地报出了刚才看见的答案。
静好默念了一遍将地址记住,不经意间就落后了大步朝外走的人一步,在他伸手握上门把时,拿过门边的棒球棍,jīng准地砸在了毫无防备的人的后颈上。
幸行迟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力地软倒在地。
静好掏了手机冷静地告诉警方刚才发现的地址,并对幸行迟不能亲自到场表示了真切的歉意,在对方急急忙忙的道谢里挂了电话,接着就打给了尚渊。
他一定要过去,被我打晕了,你过来帮忙扶到chuáng上?
尚渊,
第139章 反社人格(3)
尚渊站在chuáng边检查完幸行迟脑后鼓起的一个小包,回头看向坐在一边凳子上,端着杯牛奶很是镇定的静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咳了两声,正要说话,静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了起来,她看了眼chuáng上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的人,在尚渊催促的视线中开了免提,带着嘈杂的背景音的男声有些兴奋和更多的释然。
凶手已经伏法了,在他家里找到了之前出现的四肢相符的基因的头颅,其他部分的埋藏点也被发现,对等着领回完整的尸首的家属算是有了jiāo代
尚渊明显松了一口气。
静好瞥了眼他,开口的声音完全就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语调,甚至还有对刚才被描述出来的画面的恐惧,好的,孟叔叔,我等会就告诉爸爸。
她挂了电话,抬头就对上了尚渊意味深长的视线,之前阿幸告诉我,把他jiāo给你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炫耀女儿没炫耀够,跑到我面前来说大话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你是怎么让他说出地址的?尚渊回头看了眼躺在chuáng上的人,他不是会轻易相信人的人,你居然能那么快地从他嘴里套出东西,实在是有些让我惊讶。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条件反she。静好两口把剩下的牛奶喝完,拿着杯子站起身来摆出送人的架势,之前爸爸只要我问了就会回答,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次人格和她为了应对幸行迟可是做足了准备,一年多的适应时光,足够让幸行迟在乍然的qiáng烈激动下,下意识的行为快过他要进行防备的jīng密大脑。
只是这种方法在他刚醒来时用一次还好,之后要想产生效用,就大半依赖于时机的选取了。
静好走到门边,回头看向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的尚渊,尚叔叔,我还在长个子,需要早睡早起。
潜台词就是你应该告辞了。
尚渊看向站在门边的小姑娘,阿幸对这个女儿倒真是宠到了骨子里的,一年前还瘦弱得和七八岁的营养不良的流làng儿一样的小姑娘,居然也被养出了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模样,展开了不少的五官完全就是个美人胚子。
甚至聪明利落到完全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期。
想到好友那些天里差点把他耳朵念出老茧来的帮忙照顾侄女的言论,一向喜欢和别人反着来的尚渊乖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一件差点被他忽略过去的大事。
你把他打晕了,等他醒来要怎么解释?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qíng不简单,gān脆拽了下静好的手腕,你先去我那里避避风头,等他消气了再回来。
不用了,静好挣开他的手腕,每次爸爸生气,我都能哄好。
他们明明不止一次明确地告诉过她,原本的阿幸和醒过来的他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在刚才一连串的对话里,她一直的称呼都是爸爸。
她根本没有把他们区别为两个独立的人。
尚渊眯了眯眼,第一次抛开之前将她定位为幸行迟的镇定剂的观点来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最后还是在她坚持的视线下退步妥协,有任何qíng况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静好乖乖地点了头。
。
幸行迟醒来时下意识就动了下酸疼的脖子,结果在下一秒就感觉出来了从脖子后传来的疼痛,他嘶了声要伸手去摸,就听见了从chuáng边传来的声音。
后面还敷着药,爸爸最好不要乱动。
几乎是这个声音刚一响起,幸行迟就想到了被打晕之前的事qíng,串联在一起,飞快地就猜出了这个小姑娘的意图,他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
你故意套了我的话。
不然爸爸想我怎么做?静好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的qíng绪所威慑,医生说您需要静养,不能出去奔波,可那个时候,我和您说这个,您会听我的话?
至于您对我的控诉,主要是您看中的那个lsquo;艺术家rsquo;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那里去làng迹天涯,而且,严格意义上我并不算是套了您的话,我只是问了一句,那么快告诉我答案的人是您。
而且您原本要去探望的那位lsquo;艺术家rsquo;,现在已经呆在了他该在的地方,他的手法和步骤,我让他们在知道后就传递过来,包括之前完整的过程和图像资料,大概明天就能摆到您的桌子上,根本不需要您亲自过去。
她避重就轻,一句话都不说抓住凶手的必要xing,因为幸行迟根本没有正常的道德标准,也缺乏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无论她费了多少口舌说凶手的穷凶恶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富有创造力,只是手段有些奇怪的艺术家。
甚至他也喜欢那种由生命死亡所带来的刺激。
làng迹天涯?幸行迟坐在chuáng上,深棕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乎是要把她看穿,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怕他跑了,急着让人去抓他。小小年纪,就在我这里玩这些把戏。
我的把戏都是爸爸教的,爸爸能看清才正常,静好没有和昨天一般和他对着gān,和斗牛一般,非要斗嘴斗出个胜负来,反而满脸都是自豪和骄傲,如果不是爸爸对我没有防备,给我放了水,我一定拦不住爸爸。
每次都是这样,爸爸嘴上凶我,其实却还是到处都让着我。
要是我能做到爸爸的一半,一定就不要爸爸让着了,可惜我只学到了皮毛,顶多是只披着老虎皮的小狐狸,都不像爸爸这只能耍老虎的真狐狸。
她一句接着一句地都在光明正大地奉承,幸行迟的脸色终于好了些,比起脑后的疼痛,和不能亲自去看那个疯子的成就,他更在意的的确是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耍了的现实。
现在连胜者都承认自己胜之不武。
他的脸色才松动了下,静好就凑过来,软乎乎地用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肩上看着他脖子后的伤口,鼓起腮帮轻轻地chuī了两下,都是好好笨,只能想到这种方法留住爸爸,害爸爸受伤了。
她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掉在幸行迟的肩上,爸爸是不是很痛?
反应过来的幸行迟刚想伸手把人推开,还温热的眼泪就砸在了他的肩上,把他整个人都砸得瑟缩了下,僵着手没有再继续推人的动作。
一股陌生又熟悉,对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的怜惜和疼爱之qíngqiáng烈地从他的心里冒出头,汹涌地流淌向全身,gān扰了他将要进行的所有动作。
那不像是他该有的qíng感,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他的身体之中,影响着他。
而且,他居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排斥。
静好掉眼泪的过程不过是持续了一分多钟,她迅速地直起身来,伸手胡乱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朝着幸行迟笑了下,爸爸昨天只吃了一碗粥,现在是不是又饿了?我去给爸爸端吃的过来。
接着一整天,静好都乖乖地围着幸行迟在打转,偏偏她和幸行迟又有之前一年多培养出来的默契,很多时候他不用开口,她就能准确地知道他需要什么,下一步又想要做什么,配合得像是又一个独立出来的他。
微妙地满足了幸行迟想要被人注目又不想被打扰的心理。
以致于他想好好和她算账的心就在过程中慢慢消散gān净,在后脑伤口的疼痛渐渐消散之后,醒来时的那点恼怒也消失无踪,更是懒得再去计较。
主要是他的嫌弃再也没有人敢顶嘴,gān脆地让他一口气说了个够。
连带着昨天的憋屈也消失gān净。
尚渊拎着药过来时,看见两人和谐相处的场面差点惊讶地下巴都掉了下来,他乘着幸行迟鼓弄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时,偷偷把静好拽到了一变,朝着那个背影扬了扬下巴,他为什么没和你算账?
语调听着还有些忿忿不平。
静好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答反问,尚叔叔你之前不会也得罪过爸爸,结果被他好好算了次账吧?
刚才那个表qíng就像是两个同样犯错了的孩子,被罚得眼泪鼻涕一起下的那个在质问着另一个只被骂了几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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