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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父,冯家嫡出姑娘可作证,当时静儿怒声相问时,田逢亲口承认他是知道静儿的身份的,而且深chūn时分,湖水尚凉,静儿本就大病初愈,无事已是大幸。
    他目视前方,丝毫不在意妙姬气得扭曲了的脸,阿父答应饶了田逢的命时,妙姬身在内宅,一定没有将其罪行具体相告。
    他挥手示意侯在门外的谷雨将整理好的疏报都拿进来,呈到了李冠的案上。
    李冠翻动了几页,有些松动的眉头再次皱紧,心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田逢这人竟是惯犯,平日里对平民出手就算了,如今竟是在他府上都敢撒野,还差点就对他的宝贝女儿出了手。
    若是静儿不跳湖,这事qíng还不知会如何!
    那他有这个胆子,又是借了谁的势?
    李冠低头看了眼跪在堂下双目盈泪看着他的妙姬,心里升起的那点怜惜dàng然无存,来人,把田逢拉下去杖毙,妙姬送回源城。
    李榭早就在呈上疏报后就退回了位上,闻言只是端了茶盏挡出自己嘴角带出的笑意,平静地看着堂下的两人挣扎着被带走。
    他阿父果然还是这个xing子呢,平日对着你再好,翻脸时也能丝毫不顾及旧qíng。
    不过他那嫡亲妹妹的计策也真是好,用自己作饵,跳了个湖就帮他解决了两个看不顺眼的,招来了一家可以放心驱使的力量。
    以后还得好吃好喝地养着,免得折腾几次就折腾死了。
    第46章 乱世枭雄(5)
    静好白日睡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立刻就绷起了神qíng,微微动了动身体看向门口处,看见来人颇为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李榭站到她chuáng前,掀了单薄的chuáng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着她刚放松下来的神qíng,嘴角勾出几分笑意,语调鄙夷,胆子真小。
    静好躺着给他翻了个白眼,总比不上阿兄,夜探亲妹的卧房也熟门熟路。
    她话才说完,额头就被人屈指弹了一计,力道却是不轻不重,对着我倒是愈发的伶牙俐齿了。
    他的心qíng明显是很好,丝毫没有和她再多计较的意思,坐在桌边就为自己倒了杯茶,也不挑剔那茶水早就凉透了,顺便还给她也倒了一盏,放下时屈指在桌上轻轻一扣。
    这动作都要成他们间的暗语了。
    静好顺从地起身坐到桌边,离得近,纵是有些鼻塞的鼻子都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阿兄这次得的好处不少吧,饮酒后不回卧房,倒是来我这喝茶。
    而且敢这样大半夜坐在她卧房里喝茶,又是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外面候着的那群婢女八成都已经被他放倒了。
    她也端着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有些嘶哑的嗓子才通畅了些,又举杯向他示意了下,以茶代酒,恭喜阿兄,成功将冯都尉收入麾下。
    冯家嫡女亲眼看着她被bī入湖中,田逢又是冯家人带进来的,而她派去打听的人却一字未提冯都尉,八成就是眼前这人把那一家gān净地摘了出去,又握着这个把柄,让人不得不暗自投入他的麾下。
    李榭看了眼她,突然就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动作就像是在逗弄着一只宠物,这脑子倒有几分像是我的胞妹。
    呵,还真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聪明又酷炫啊。
    典型的青少年中二病。
    静好放了手里的茶杯,起身后差不多就和坐着的人差不多高,一伸手就摸到了他的脑袋,阿兄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缺觉可是会有碍身高的,她摸完放下手,优雅地打了个哈欠,静儿就不亲自送了,阿兄出门前可别惊动了府上的巡卫。
    卧房里一片死寂。
    静好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抵御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冷气。
    最后才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声压抑着的关门声。
    第二日起身后,侍奉的婢女收拾着卧房就白了脸,女郎可知桌上的一个茶盏遗失何处?那可是今上亲赐的物件。
    静好转头看了眼,反she的光线甚至还能看见实木的桌上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凹槽,她伸手揉了下自己还有些疼的那块头皮,答得心平气和,昨天被我摔碎了就随手扔了,换一套上来罢。
    有些可惜没看见兄长大人昨夜气急败坏却要生生忍着的那张脸啊。
    。
    李冠回府,动静不小,皇家的接风宴后,府上又另外办了一个,虽是叫家宴,可来往的臣僚却不在少数,李冠却一反常态的一一推拒了,给足了今上为君的面子,将送到府上的贺礼都一一返还了。
    静好在他的一众儿女间最是得他的欢心,又是不能参与嗣子之争的女儿身,从筹宴那日上午就被他带在了身侧,与几位大臣谈话时都不避讳着她,直到晚宴将开,才让她回房准备。
    静好边往回走边梳理着今日得到的消息,脚步一转就拐向了李榭的崎苑,我突然记起有个绢花留在了阿兄那,你们先回去把我的裙裾熏好香。
    李榭在李冠回来后就卸了疏报的批复权,连着几日都窝在书房中,抬眼一看见进来的人,脸上的神qíng颇有些扭曲。
    我可不是来和阿兄斗嘴的。静好一开口就截了他的话,简单地总结了下李冠今日和那些大臣议事时所透出来的消息。
    父亲这是打算向元家人示好?他上月初不还将疏报批复权jiāo予我,狠狠打了元家人的脸吗?李榭又习惯地伸手在桌子上扣了扣,撞见她推来的茶盏后才端起来抿了一口,语调间全无对话语中提到的皇室和生父有一丝的敬意。
    看来八成是前线战事不顺,牵制下还处于弱势了。
    他皱眉间就得出了结论,上一世,也就是在今岁的十月,乌、殳两国同时进攻司朝,前线早已疲战的军队节节败退,朝中又出了jian细,趁着调兵镶卫昊城之时,直接就将敌军混入,致使昊城被围半月有余,城中平民壮年几乎死尽,妇孺老者饿死难计。
    想不到早在此时,前线的战事就已现败绩。
    想到自己在上一世时,才养好伤就急着奔回前线,在两军围攻时竭力守住了一座城池,却在回昊城后被指责失职,失了父亲的最后一丝亲qíng,甚至连田逢那小人都能将罪名栽在他头上。
    阿兄,静好拉了把笑容yīn森,不知在想着什么出神的李榭,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按李冠的xing格,他若是真要向皇家示好,就会挽救之前打脸的事,那一定就会把当时接了批复权的李榭推出去,最多只担个教子不严的罪名。
    李冠端着茶盏睼了眼她,看她真是有几分在为他担忧,才随意地解释了几句,为何要应对?父亲和元家人都只是要个台阶,之前的事到底是谁的意思,谁都心知肚明,真算到了我头上,也没人敢拿我怎样,最多不过一阵呵斥。
    他倒是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上一世更过分的都有,他对李冠早就没了期待。
    静好盯着他看了一会,起身行礼告退。
    。
    大司马府上的姬妾众多,子女更是不少,一个家宴都能办得声势浩大,两列队伍依次排开,又备了几列次席,满满当当的都坐满了人。
    几位长成的嫡公子,除了回来养伤的三公子,其他四位都留在了前线,听说还都立了不少军功,郎主打算年后就向上呈报请封,之后就算没有嗣子之位,怕也是要比常人高出许多。
    几位生了儿子的姬妾都恨恨地看向坐在主位旁的大妇,眼里的嫉火几乎燎原,待看见备在主座旁的那个偏小的席座时,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生的儿子在外立军功,生的女儿还比儿子更得郎主的眼!
    宴席过半,李榭放了手里的酒樽,抬头就看向子嗣席首座上的人,榭儿,听说你近日都在书房里批复着疏报?
    他一开口,原本还有些杂声的宴席上瞬间就安静下来,显得他的语气在空旷中愈加的威严,那疏报可是呈于今上之物,你怎可没有分寸,擅自在其中动手?便是为父,处理时也是慎之又慎,无不按着今上的旨意酌qíng办理。
    他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就都理会到了他的意味,即刻间,就有几位耐不住已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qíng。
    之前还艳羡他得了这般职务,没想到今日就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了。
    李榭一声未驳,起身就跪在堂中,以额扣地。
    郤夫人动了动嘴,在李冠瞥过去的一个眼神中按捺下了所有的话。
    李冠显然是颇为满意在场的人的识趣,嘴角也带出了几分笑影,也罢,明日你就随为父进宫负荆请罪,让今上来决定你的罪责。
    负荆请罪。
    这在司朝已经衍化为一种贪生怕死的行为,赤luǒ着上身从家门走向皇城,路上看见的百姓都可丢掷杂物以示愤恨。
    李冠这显然是要舍弃了他这个儿子的脸面,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他的手忍不住就在衣袖中死死握紧,一字的答复就堵在喉间再也吐出口。
    阿兄要去负荆请罪吗?坐在主座旁的静好在一片沉寂中开了口,清丽又带着些软糯的音调颇有些娇俏,那不是半个城的百姓都看见了阿兄的容貌,静儿长得和阿兄如此相似,以后出门不会被人当成阿兄扔臭jī蛋吧?
    她皱着眉,就像是真的只是在说出自己的疑惑。
    李冠端起酒杯的手一顿,看了眼女儿后又叫垂首的李榭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发现两人真是极为相像,只是他的那双凤眸像大妇,而女儿的杏眼却是随了他,乍一眼看去还真有些分辨不清。
    但多少有着年岁之差,且还是男女之别。
    就算不把静儿认成阿兄,也一定知道静儿就是阿兄的胞妹,以后静儿最好是连宴席都不要参加了,免得人家在背后说闲话
    她苦恼地嘟哝了几句,转头看向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的李冠,阿父,不要让阿兄去负荆请罪好不好,今上之前不是病了一段时间吗?阿兄擅自处理疏报一定是在担心今上的身体,不是故意的。
    她看李冠还有些挣扎,当即就祭出了他最在意的事,静儿不想变成被人指指点点的坏姑娘,失了好名声也损了好运气。
    这个和他的运势相连的女儿的运势,在多次得到证实之后,当之无愧地就成了李冠的死xué,他纵使心里有再多的顾念,在这样的损伤之前也要先顾好更为重要的运势。
    尤其现在前线还qíng况难辨,成败不定。
    好在静儿刚才给了他一个更加恰当的借口,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今上之前病过?为父还不知道这件事,倒是错怪了榭儿,那你明日就随着我进宫和今上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外人也一起误会了。
    李榭应了起身,在坐下后却全然失了在进食的胃口,不自觉就抬眸去看那个坐在主座旁的人。
    真的和他长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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