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榭吞下嘴里的糕点,缓慢地启唇笑了下,是啊,不喜欢到想弄死他,正在想什么方法最能毁尸灭迹。
静好狐疑地看了下他,阿兄真想动手,难道还有人要拦着吗?
拦也不一定拦得住啊。
他的姐姐妙姬现如今在父亲身边正得宠,昊城这边的人不知才把这些疏报呈了上来,等父亲回来看见后,八成是会小事化了。
他的手指又习惯xing地在上面点了点,小事化了,也就是仗着有个姐姐,能把qiáng抢民女、调戏民妇这样的行径,都化成不痛不痒的几句呵斥。
静好看着那个名字,又想到他提到的妙姬,终于想起来这个叫田逢的,在资料记载里就yīn了兄长大人一把,将一具女尸藏到了他的后院,带着众人找到后把罪名扣在了他头上,害得他被杖责六十,名声一落千丈。
这样劣质的计谋能得逞,和他那个最爱chuī枕边风的姐姐绝对脱不了关系。
她又捏了块糕递给李榭,顺手就把那本疏报从他手中抽走,阿兄事务繁多,这件事静儿来就行。
第45章 乱世枭雄(4)
大司马要回朝的消息一传开,侯在昊城中的各阶官员们就都动起了心思,之前无功无过的想着再如何博些好感,出过纰漏的更是苦恼着如何将事qíng化小,免得一回来就触了霉头。
田逢倒是给姐姐去了封信,得了几句数落之后就放下了被呈上疏报的事,倒在家里继续寻欢作乐,但他的顶头上司冯忠检却有些惴惴不安,那小子有姐姐撑着,事qíng怪罪下来,他无事,他这个顶头上司就难免吃一顿排头,得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可也不敢直接发作了他,被他那位说是正得宠的姐姐记上一笔大账,在日后都提心吊胆的。
他在辗转反侧了几晚,最后却是家里的大妇急急地把他从姬妾的房里叫了回去,开口就问他手下的人是否有开罪之处,大司马府上的四姑娘今日特意问了她,说都尉手下是否有名唤田逢的。
别人问的还好,这位四姑娘,那可是大司马的掌中宝,开口所求没有不应的,而且听说近半月都伴着三公子在书房处理疏报。
冯忠检立刻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和大妇对着相坐了半夜,终于决定让大妇先带人去大司马府上求个qíng,也好证明他作为上司,是好好管束了手下人的。
田逢被硬bī着去了大司马府上,gān坐了一刻钟就耐不住,瞅着冯都尉正和三公子说到兴头上,猫着腰就溜向了后院,想看看堂堂大司马的后院里都养了些什么美人。
逛了大半圈,没见着美人,最后却在水榭边看见了正在说着话的两位小姑娘,大些的那位他认识,就是他上司府上的那位嫡出小姐,但年龄小些的那位,却长得实在有些jīng致,微微一笑间就chuī皱了心湖,长大后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站得近,清晰地看见了那位小姑娘亲手给冯姑娘奉了盏茶,还带着几分歉疚兼讨好的笑意,周围却是连个婢女都无。
连个正五品的都尉的女儿都要讨好,看来也不是什么他惹不起的角色。
心下顾虑一消,他抬脚就走进了水榭,直直就bī着那漂亮的小姑娘走去,近了就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像只小猫一般勾着人心痒。
姑娘真是个小美人啊,怎在这chuī着凉风?叫哥哥我真是好一番心疼。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眼前的人的脸,身体更是凑近了几分,更加闻见那股诱人的香味。
静好后退了几步,一把打开他的手,瞪大了眼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在大司马府上如此放肆。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这是何地,那也妨碍哥哥和你好好亲近亲近啊。田逢闻见那股子香味,更是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就越凑越近,甚至想把脸都贴到那味道的来源上。
静儿!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异口同声的惊呼,他探出的手和身子还僵持着,眼前的小美人细嫩的腰肢一扭,整个人都翻过了水榭,直直就栽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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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夫人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晕厥过去,她心尖上的小女儿,就在自己府邸上,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登徒子bī得跳了水。
这才是四月初,湖里的水得有多凉啊!
她急急地就催促着还在发愣的奴仆,快,快去把四姑娘救上来,她要是有个好歹,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话她就急急赶到了湖边,正好看见刚才和她一起惊呼的长子从湖面上冒出头来,手里牢牢地抱着闭着眼的女儿。
众人合力把人拉上了岸,郤夫人正要抱着女儿落泪,刚喘了几口气的长子就立即从她手上接了人,丝毫没在意自己也是满身的láng狈,天冷易寒,要尽快给静儿换了湿衣。
说完,也没多在意她的反映,抱着人迈着大步就奔向了最近的璃圆。
郤夫人跟了几步,回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冯都尉一家和那个被奴仆压住了的罪魁祸首,恨不得生生咬下他们一块ròu来。
把人押到柴房关着,她理了理身上沾了水渍华裳,竭力让自己从目睹女儿受伤的恨意中挣扎出几分理智,明日大司马回朝,我会一字不错地详细向他禀明,待他亲自发落你们这些伤了他女儿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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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好入水前估计过角度和力度,虽看着是实实栽进去的,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装着昏迷的时间一长,不小心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眼前就是漆黑的一片。
她刚动了动有些热得出汗的身体,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就传来了低沉又凉薄的声音,像是深夜里不请自来的鬼魅,醒了?
李榭起身走到她chuáng边,勾着的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你对自己倒是真下得了狠心,这样的计谋也不和我事先打个招呼。
在意的果然还是事先不和他打招呼啊。
静好踢了踢被子,热,她等着某人僵持了一会后极不耐地把她的被子揭掉了一层,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就算不和阿兄打招呼,阿兄不还是及时把我救了起来?
李榭瞥了眼她,凉凉地呵了声,救你?我只是怕你污了府里唯一还能看的湖,坏了我日后赏景的心qíng。
再说,她多少也算是他的盟友,死了于他并无半点好处。
静好躺在被窝里朝他眨眼,借着月光看着他无动于衷的神色,压低了的声音更透出几分小姑娘的娇软,可我是听见了阿兄在叫我才跳下去的。
不跳她身上的味道就祛除不掉,留着只会给自己多加麻烦。
为了防止被同在水榭中的人发现,她还特意找了借口坐到了下风口,又在发现田逢在观望着的时候,故意给冯姑娘递了杯茶,免得田逢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猜到了她的身份不敢出手。
而且就算李榭不救她,之前安排好了婢女去请来的郤夫人也会到场,根本就不会让她在水下呆多久。
你还不如说是被我吓得跳下去的。他坐在chuáng边,手下摸到一缕她散开来的长发,松松地扣在指间绕了几圈,带着胖乎乎的一只黑蚕茧就直接凑到了她耳边,加重了力道,丝毫不顾及着扯痛了她。
直到静好伸手去挠他才松了手。
站在chuáng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淡薄了脸上最后一点笑意,这只是一个教训,以后行事再瞒着我,就不是这样简单可以了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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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征战的大司马回府,府上自然是都出来相迎,除了他带走的几个年龄稍大的儿子,连平日里在官学里上课的几位公子都并着所有的子嗣在门口列了整整一队,连带着数位姬妾,场面也是相当壮观。
李冠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立即就发现少了人,静儿怎么没出来?
郤夫人正用余光看着那位从身后的马车上施施然下车来的年轻美人,听见他的话才回神,立即脸色就愈发难看了几分,静儿昨日掉入湖中,有些发热,妾就做主没有让她出来。
人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湖里了?
李冠立即就带着怒气沉了声,也顾不得一拨人都还未见礼,直接就朝着女儿的居所走去。
郤夫人跟着他走,一边就细细把事qíng的原委说了,那人妾已让绑在了柴房,就等着夫主回来发落,静儿刚前几日病过,烧了两日才见好,这再一受寒还好她三兄来得早,不然再在湖中冻上一时半会的
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姬妾再次看着大妇提了四姑娘之后就引走了郎主的全副注意,直接就把他们扔在了原地,脸上的神qíng都有些气愤,站在前头的几个看着那个脸色更为不好的,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美人,转念间又有些畅快。
年轻貌美又如何,在郎主心中,怕是比不上四姑娘的一个小指头。
妙姬将这句话听了满耳,当即就对那位不曾谋面的四姑娘恨上了几分。
今日本是该她出尽风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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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冠进了卧房就看见正捧着药碗喝药的女儿,那张小脸皱得死紧,放下药碗就立刻抓了颗蜜饯塞进嘴里,转头就看见了他,立即转了笑脸。
阿爹!
李冠大步踏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真有些微微发热,带着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当即就有些心疼,阿爹不过是出门一趟,静儿怎就生病了?
静好摇了摇头,静儿没事,但阿爹有哪里出事了吗?
她伸手握着李冠的大手,对比得愈发小的手显得有些脆弱无依,抬头看着他的眼神也满是关怀与孺慕。
李冠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低声和她说了路上的几件趣事,又说了给她带回来几件礼物,看她迷蒙着眼慢慢睡着后,才责令着婢女们看护后,放轻了脚步迈出房间,站在廊下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静儿的运道确是和他相连的,去岁时她大病了一场,没过几日他就打了败战,这下莫名其妙掉下了湖,难保不会再连带着他的运势。
他眼角一跳,又想到郤夫人说的那日的事,心下真是恨急了那个敢轻薄于静儿害她跌入湖中的人,人在哪里?给我带到前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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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刚提到前堂不就,方才安顿下来的妙姬就急急赶来,看着跪在堂前的亲弟哭得梨花带雨,衬着年轻貌美的容颜,让男人难免就对她宽容几分,郎主可是答应了会饶我弟弟一命的,何况四姑娘如今不也无事,正是大难而有后福,于运势无损反增。
她进府后就先打听了那位四姑娘,求qíng时就扣住了关窍,更咬死了田逢之前是不知四姑娘的身份的,而且之前chuáng榻间求来的无罪也改口为饶命,没有令李冠太过为难。
李冠手一动,看着是要示意她起身了。
郤夫人死死地就抓住了衣摆,正要冒着触怒夫主,开口说几句,一直坐在旁边安静着的李榭就起了身,长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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