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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终于抬头看了眼她,看神qíng像是在想着她是谁,等到确认后才点了点头,握着手里吃掉了大半的面包就从柜子了出来,赤着脚就走了出去。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就被柜子蹭脏了,又带着不知从哪里刮出来的凌乱的丝线,从大厅里走过的时候惹得朝外跑去的男仆和女仆都多看了几眼,个个都带着又鄙夷又嫉妒的神色。
    而被瞩目着的人却像是都没看到,抬脚就踏上了刻着各式花纹的石质阶梯。
    艾伯特。
    从门口传来的熟悉声音终于让和木偶一般的男孩转过头来,他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人影,直觉就把自己没有穿鞋子的两脚往身后藏了藏,但是两只脚都没穿鞋子,他根本藏不住两只。
    看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他一用力就把手里握着的gān面包握出了一堆的碎屑,沿着衣服掉在了地上。
    平时最看重食物的男孩在这时也顾不得上去捡,他眨了眨眼,在那抹人影踏上阶梯之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楼梯上,把两只脚都垫在屁股下,形成一个诡异的姿势维持着平衡。
    静好看他半个身体都悬在石阶之外,赶紧走了两步扶住他,你突然这么奇怪地坐在楼梯上做什么?
    她低头看着艾伯特,从他躲避着的视线里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又没穿鞋子对吧?难为你也想得出这样的主意来隐瞒,你是打算就坐在这里不起来了吗?
    艾伯特看了眼她的神色,明显是在考虑着她的提议。
    行了。静好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当做是小惩大诫,自己站好,跟我上来。
    她松了手朝楼上走,一路赶着回来,马车就快了些,没有轮胎的马车简直要把她的胃都颠出来,而且身上穿着的衣服在离开前还溅了些果酱,她虽然没什么洁癖,但还是被过于浓郁的味道熏得不行,只想着赶快回去换了衣服。
    艾伯特一路跟着她走到了门前,看见她停住脚步回头瞪了眼他还一脸的无辜与不解,甚至在她要关门时还伸手挡了下,黑眸一眨不眨,传递着无声的询问。
    静好没再和他解释她关门是要换衣服,毕竟上次这么说的时候,这位小祖宗满脸的你在骗我让她都印象深刻,甚至他还在自己换衣服的时候特意走到了她面前,表示换衣服的时候是可以随便看的。
    艾伯特在很多事上都会乖乖地听她的话改过来,但在另一些事上就表示出了xing格里的固执,就算是当着她的面勉qiáng地皱着眉头改了,在她不在的时候还是会按原来的做。
    就像不穿鞋子。
    她从手边的手袋里摸了一颗糖,剥开塞到了他嘴里,吃完我就出来,说完又不放心地补了句,就算我没出来也不许砸门。
    艾伯特在感觉到糖在嘴里化开时就皱了脸,还没说出个字来,眼前的门就gān脆地关上了,他把糖顶到嘴边用牙齿咬着,一边就转着头想去把它吐掉,走到楼梯边蹲下身想把糖吐到地毯下时,低头就看见了自己露在外面的脚。
    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关紧的门,突然就想通了什么。
    因为他没穿鞋就生气了,塞给他一块苦苦的糖还把他关在门外?
    男孩点点头,自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扣着手下的地毯暗自纠结,无声地叹了口气后仰起脖子就把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吃完了就可以进去了。
    自觉完成了任务的男孩走到门边拧了下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关上了,他看着门呆了一会,蹲下身蜷缩在门边,举着右手递到嘴边时却发现手里的面包早就不见了。
    没有吃的,又没有人。
    又只剩他自己一个了。
    一个人又能有什么,你是最qiáng大的魔,身上流着的是魔王的血液,你不需要任何人,这些蝼蚁,你一根手指就可以掐死他们
    之前在柜子里时就不断盘旋在他脑边的话再次出现了,艾伯特抱住膝盖把自己团在一起,压抑着身体中流淌开来的力量。
    上次也是这种力量出现,他虽然不在意那三个人死得怎么样,但他真的不喜欢那些腥臭的血弥漫在口腔里的感觉。
    旁边几乎所有人的血都是那样的味道,有些淡点,有些浓得不用闻都散在空气里,除了他自己和她的,他一点都不想再喝到别人的血。
    你拥有这样的力量,却不加珍惜,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个声音就在他耳朵里重复地说着话,他缩紧了身体,猛然低低地沉声喝了句,闭嘴!
    艾伯特?你在说什么?
    静好蹲下身看都团成了一团的男孩,掰开他挡着的手和那双黑眸对视,温和了语调,你觉得很冷吗?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她没有半分要避开那双深黑得有些让人畏惧的眸子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些笑意,沿着男孩绷直的脊背像摸着一只小猫咪一样给他顺着毛,任由新换上的裙摆就铺在地上沾染着尘埃。
    刚才给你吃的那块糖好吃吗?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苦?吃多了就越来越甜,你有没有坚持到最后?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有些受不了开始的苦味,但人多又不好意思吐掉,吃着吃着就发现原来到后来就是甜的。
    现在到了夏天,也就维克城的气温还能和chūn天一般,我在外面时都有些受不了,偏偏还有一位夫人,围了冬天的狐皮围巾到我面前来炫耀,说这是她丈夫在冬日里亲手帮她猎来的,浑身雪白地都没有一丝杂毛
    她就着蹲着的姿势,絮絮叨叨地和男孩说着出去时的见闻,手下力道轻柔地抚着他的脊背,感觉着那里从一开始的僵直到慢慢放松,终于在她的脚彻底蹲麻之前松懈了力道。
    不好吃,很苦。
    艾伯特突然就开口说了一句话,失去了刚才慑人的深邃的黑眸安静又乖巧,配合了主人的语句透出了丝丝的控诉,指责着她明知那块糖一开始会很苦还塞给他。
    静好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能确定艾伯特刚才的状态是为什么,但那种眼神一看就不属于正常人,好在现在还是恢复过来了。
    她站起身仗着身高优势又摸了摸男孩细软的黑发,这叫同甘共苦懂吗?一开始的苦涩并不代表着永远,反而之后都会变得甜的。她说完别有意味的话,看着男孩明显不信的脸色没忍住就在手上加了力道。
    而且我是觉得好吃才给你的,一般人我才不和他分享。
    静好说完话就要转身下楼用餐,却感觉到裙角被人扯着,低头就看见了那只抓在她裙摆上的手。
    再给我一块。
    男孩说得很认真,我会和你一起分享,什么都和你一起。
    第37章 人魔之子(8)
    橙红的夕阳挂在远处的青山边,将庄园里的风景染成一片金huáng,残留的日影斜she进古朴的城堡中,遥遥地碎了一地的光芒。
    往来的仆人有序地将手里端着的餐盘放到餐桌上,退下时却都忍不住看了眼在餐桌上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男孩,疑惑着他为何不如往常一般不顾礼仪地就开始进食。
    静好端坐在位置上,优雅地握着刀叉肢解着面前的食物,对另一边传来的谴责的视线视而不见,叉了一块烤得正好的鱼ròu剔了刺放进嘴里,感受着在舌尖弥漫开来的香甜味道。
    如此gān净又安静的餐桌,真是感觉好久不见了。
    她享用完一整条鱼,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的艾伯特,看他委屈地捂着腮帮盯着她,从黑眸到眼睫都是诉说着对她的控诉。
    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这表qíng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静好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下嘴角,示意侯在一边的仆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走,还不怀好意地询问了男孩,艾伯特,你今晚是不想吃了的,对吧?
    回应她的是一个扭过去的黑乎乎的脑袋。
    静好都要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勉qiáng压住了笑意抚了下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看向窗外,天气很好,我想出去散步。
    她挥手制止了想要跟上来的仆人,在心里默数着步子,还没数到三就感觉到了后面男孩从凳子上跳下来的动静,安静得和猫一样的脚步声快走了几步,伸手拽住了她的裙摆。
    静好没有动作,任男孩将她的裙摆拧成一团,带着他就朝着之前无比熟悉的方向走去。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联系在一起,原本缩在身后,拐了个角度之后就溜到到身前,在深绿色的糙地上盖出了一片yīn影。
    静好盯着那个小的身影看了下,的确比一开始见面时要长高了不少,而且脸上也终于被喂得有些长ròu了,但因为前期的营养一直不足,和同龄的男孩子比起来还是有些瘦弱,甚至都够不到她的肩膀。
    不会长到了十四岁,还长得没她现在高吧?
    难得喂养失败的静好转身拧了下男孩一直捂着的腮帮,明明每天都吃那么多,为什么还是只长了这么一点点,以后不会就是一个小矮子吧?
    她说着就在脑海里脑补了下小个子的大魔王的形象,却不知为什么被七个小矮人乱入了。
    她叹了口气,弹开男孩还想着要捂上腮帮的手,又在他细嫩的皮肤上多拧了几下,一边感慨着瞬间痊愈的功能就是好得连点疤都留不下,一边伤感着远远还不够圆滚滚的福相的小脸蛋。
    好了,不过就是掉了两颗门牙,没必要捂着不能见人。
    一提到这个,艾伯特眼神里的控诉愈发明显,就差没写上明晃晃的都怪你了。
    静好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她真的没想到十岁的艾伯特会到现在为止都没换过牙,更没想到她再次递给他的那块糖会害得他把两颗门牙都磕在了上面。
    想到那颗黑乎乎的糖上粘着的两颗小米牙,她就有些无语。
    以你的恢复能力,今晚应该就长好了吧?她安慰地摸了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着又有些不放心,微微弯了腰,一手按在了男孩弧度漂亮的下巴上,张嘴,让我看一下,不会现在就长出来了吧?
    艾伯特拿走她放在下巴上的手,捂住嘴憋出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含糊,丑,不给看。
    说着话他还别开了脸,彻底证明了不给看的决心,夹杂着人魔的血液的侧脸在夕阳的点缀下美得让人心折,长长的眼睫还在起伏不定地上下跳跃了几下,顶端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饶是见惯了美色的静好也被眼前的美景有些惊住。
    之前脏兮兮的一直没认真看,原来小小年纪就长成了这样。
    她呆愣着没说话,拒绝了她的要求的男孩却有些不安地转回头来,深黑色的眸子里犹带着几分乞求,会好看的,不要扔掉我。
    转变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才刚理解了她为什么会给他吃的,她就把他从濒死的边缘拯救了回来,带到了一个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用担心挨打的天堂,满足得让之前的他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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