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回来。
明净涵从来没敢想过日子能过成这样,不再看着沙漏,没有拿来用以麻痹的压抑,最美好的日子就像是细水长流,蜿蜒地漫过他早已gān涸得guī裂的心田,在相触的瞬间就难耐地生机勃勃。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从奏章上移开,转向不过伸臂之距的地方,贤贤正坐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在绣着一个荷包,明huáng的,只属于他的颜色。
这不过就是因为他之前顺口提了句,说想要个新的荷包。
他细细地打量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温和得不会造成gān扰,掩饰着心里几乎汹涌澎湃到灭顶的喜悦。
就是贤贤,就是贤贤回来了。
只有她才会在认真时不自觉地皱着眉,只有她才会把他随口说的话都放在心上,也只有她,仅仅是坐在他身边,让他在需要时能抬头看一眼,就会觉得心里柔软地几乎可以翱翔。
陛下,您的墨汁都滴在奏折上了。
明净涵呆愣了下,直到静好无奈地伸手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笔,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他随手就把那本弄脏了的奏折合上放到一侧,把静好快要收回去的手握在了手里,缓缓地摩挲着。
贤贤,你要休息一下吗?
如果他之前这么问,静好也许还会点头,但知道某人所谓的休息就是对视和拥抱之后,她真的很难再将这个定义为休息,正想摇头否决,食指尖的新伤口突然被按了下,一滴圆润的水珠随着凝结出来。
明净涵显然也感受到了不同的触感,他低头看了一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喉结明显地上下移动着,褪去了血丝的眼中几番挣扎,终于低头把那滴血舔到了嘴里。
贤贤,我绝对不能再看着你受一点的伤,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可以。
近日上朝,群臣们都感受到了陛下的好心qíng,又想到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说最近淑妃娘娘居然都是在长明殿过的夜,当下就福至心灵的秒懂了。
陛下,总算是知了个中的些许滋味啊。
不过选中的为何是淑妃?
淑妃这位份,还是看在淑妃娘家的父兄都在沙场上为国捐躯,她本人又体弱,无多少战斗力,才在陛下松了口让人进宫时封的,各位大臣能达成共识,为的就是帮自家女儿占掉一个高位名额,减少一个日后的宿敌。
可这qíng形逆转得厉害啊。
奏报的大臣分心想着其他的事,语速越来越慢,座上的陛下终于忍不住端了茶盏扔在他脚边,表示着自己毫无余额的耐心。
静好在明净涵起身时就醒了,听着走到帐外的人轻手轻脚地带着宫人离去的声音,她也就领了好意窝在柔软的chuáng褥间,闭了眼接着睡回笼觉。
但这到底不能如愿,一个宫人在明净涵走后就低着头快步进来,站在帐外微提了音量,娘娘,太后娘娘有请,说故人重逢,岂能不见。
第18章 陛下番外(下)
静好在踏进慈安宫时就用眼角打量起眼前的宫殿,在她离去之时,这里已经几乎成了一座冷宫,而不过五年,宫人往来,衣香云鬓,全然是帝王生母的尊贵与繁华。
她刚踏上一步阶梯,眼前就出现了一抹衣角,妃色的罗锦织就云坠一般的裙裾,紫色的芍药栩栩如生,淑妃妹妹可真是贵人啊,平日请你也请不来,遇见本宫也不行礼。莫真是孤女,家教欠奉?
静好抬头看了眼,身侧的宫人见到她的神qíng,上前一步提醒,这位是贤妃娘娘,右相嫡幼女。
贤妃显然也听见了,冷哼一声,下巴微微昂起,全是骄纵,原来妹妹还眼拙,真是我高估了你。
高不高估还未能定论,静好绕过她上了几步台阶,身后跟着的一众宫人早就上前将意yù阻拦的人格挡在外,按祖制,陛下立妃,必是得行封妃大典,昭告天下,至少也得有一道圣旨,可你这贤妃之称,似乎并无任何一项。
贤妃气白了脸,当年他们能进宫,全是因了陛下当时心死如灰,不再在意后宫进了何人,诸位大臣私下一合计,找了当时重新现于人前的太后定了位份迎了人,进宫后却未曾有一道圣旨,甚至连侍寝都未有过。
偏偏现在有了个能连夜宿于长明殿的,而且买通了宫人说的也是陛下对她有多好,简直就是连眼珠也不舍得错一下。
她又凭什么!
心中的嫉恨简直滔天,贤妃咬了牙回身瞪着站在殿门前的人,冷笑着反击,你敢说得如此笃定,莫非你就有了圣旨?
不过就是半斤八两,谁能取笑得了谁。
静好回身看她,贤妃身后已经来了一众妃嫔,燕瘦环肥,姹紫嫣红,比过满园的chūn色,偏偏神色不一,嫉恨有,麻木有,好奇有,平静也有,一个个却都在压抑着,像是被几年的空dòng和无望磨光了所有的棱角,再无原先的鲜活。
几年过后,大抵又会有一个新的明净涵。
出生就带着荣耀,成长却满是苦难。
她突然就叹了口气,有或没有,今日便可见分晓了。
太后如今也未至四十,本就艳丽的容颜还能看出昔日风qíng,看见静好孤身一人进来就冷笑了声,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了案上,淑妃倒是好胆量,在哀家的殿前都敢对其他妃嫔不敬,倒真是仗着陛下现如今被你迷了眼。可惜再迷了眼,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替身,一个死太监的替身。
难道淑妃就没在意过陛下对你的称呼吗?陛下他叫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一位媚上的宦臣,若你凭此就以为陛下对你是用了真心的,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她说着脸上就冷笑连连,不像是在提起亲子的母亲,倒像是在说起什么宿世的仇敌,好好的帝王,天下的美色都摆在他面前,喜欢的却偏偏是个摆不上台面的太监,丢光了皇家的脸面
丢光了皇家脸面的是太后娘娘吧,静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觉得自己会来这简直就是个大错,她本来还以为明净涵会把太后的封令解除,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有些人的确是本xing难改,太后以为,十六皇子不在了,您做错事的证据就完全消失了吗?
太后的脸色立刻苍白,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突然就和多年前轻描淡写就将她困在慈安宫中的那个人重合,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一派胡言,你这是在污蔑!
她抓起案上的茶盏就要砸过去。
静好正要躲开,手臂上突然就多了一股力量,牢牢地将她护在了怀里,挥手挡开了茶盏,来人,太后疯症再次发作,让人给朕把慈安宫封了!
太后站起的身子狠狠踉跄了一下,陛下!
把伺候的宫人都送到内侍监重新安排,另外找两个健壮的妇人来看着太后。
明净涵一边冷声吩咐,一边就伸手擦了静好脸上溅到的茶水,目光在触及她的同时立刻化为了柔和,在她细看时还看见了其中的一丝歉疚,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他一直都在怕她再次离去。
静好拉下他停在她脸侧的手,把自己的手塞到了他手心里,陛下刚下早朝,应该还没用早膳,我让人在长明殿备了膳,陛下先回去垫垫肚子。
明净涵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步出了大殿,好,一起。
但他们刚出大殿,外面围着的一群妃嫔就再次围聚过来,一个个弯身行礼,视线却在还穿着明huáng色朝服的人身上流连,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领头的贤妃在请安之后还含羞带怯地看了明净涵一眼,目光流转过静好时还带了几分挑衅,陛下不曾久不来后宫,怕是连姐妹们都未能认全,今日若有空,就让臣妾为您一一引见。
她正想着再给陛下抛个媚眼,一眼就看见陛下正直直地盯着淑妃,眼神里竟然还有些担忧,察觉到她呆愣的视线后,转来的眼神里立即带了浓重的戾气。
陛下竟是觉得她们碍了淑妃的眼。
认识也无用,以后你们该在哪就呆在哪,朕不想在宫里的其他地方看见你们。
静好被拉着走了段路,前面的人才缓了脚步,慢慢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过身来,贤贤,我那些人都不是我,他有些懊恼地住了嘴,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单薄无力,我之前以为贤贤是真的死了,有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刚好那时大臣们都催着纳妃,我就松了口让他们自己随意。
但人刚进来他就后悔了,只是当时刚巧又遇见了那个道人,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贤贤还能回来的事上,再也未进过后宫,时间一久也就忘了还有这些人。
如果贤贤会在意,如果她会因此而嫌弃他。
贤贤,之前你和我说的人口的事,我去查了下,是人册户籍上出的问题,只要补上就无事了。
静好一怔,正有什么念头闪过,还未抓住就被岔开了注意力,贤贤,御书房那边还有事,我你先回长明殿等我好吗?
他下意识就在回避着她的视线,摆明了是在说谎,但静好也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点头就答应了。
明净涵再次迈进慈安宫,殿中的人在看见他来之后连动也未动,陛下又将我封在这慈安宫之内,是不怕你心中念着的那人会再离你而去了吗?上次关了我五年,魏贤就死于非命,这次,陛下是打算关几年?
还是陛下觉得,有个替身就能满足了?
明净涵挥手让宫人将酒盏端了上来,跟着的两个健壮妇人也站到了太后身后,上前就制住了她的手臂,另有宫人上前将酒液灌了进去,丝毫不顾及这位身份上尊贵无限的人正在竭力挣扎。
朕不需要你,朕自己就可以留住她。
之前是他病急乱投医才会信了她的话,将人放了出来,没想到居然给了她胆子去惹贤贤,搅得后宫成了一锅乱粥。
她从来就不像是个母亲,永远有理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认可自己觉得对的念头。
再留着又有什么用。
被按着的人慢慢停了挣扎,张喜低着头快步进殿,陛下,各宫娘娘都已经侯在外面了,是现在让她们进来吗?
进来的一群人还是以贤妃为首,正低头行礼,一抬眼就看见了歪倒在座位上的太后娘娘,双目紧闭,嘴角还留着血迹,当即就惊呼了几声,更有胆小的已软倒在地。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是
太后被人谋害了,死前指证在场诸位都有嫌疑,朕让你们过来,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清白,若是没有谋害太后的,明日就收拾了东西回府,朕自会下旨证各位的清白之身,并赏金百两以做安抚,若是留下的,那就按谋害太后论处,按律牵连满门。
陛下,离得最近的贤妃直接扑到了他脚下,想抓住他的袍脚却抓了个空,谋害太后和离宫之间并无gān系,臣妾们在宫中行止从未出过大错,对太后娘娘的关系也一直恭敬,陛下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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