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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是他bī死了贤贤,他为了一己私yù,让受了重伤的贤贤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贤贤在马车上想的会是什么?会不会觉得他一直都只会任xing地胡搅蛮缠,从来没有担起一位帝王的责任?他一直都依赖着她,却连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也没发现,甚至还和她闹别扭,让一群人趁机找她的麻烦而她什么都没有说过,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多。
    不要相信我。
    贤贤,你说的不要相信你,竟然是这种意思吗?
    魏贤的尸身本来不该带进宫来,但她的身份毕竟特殊,张喜一咬牙,就让人把尸身带回了她在长明殿后殿里的小院子,放在了她自己的chuáng上。
    明净涵一路从院子中走过,围在房外的几个宫人恭敬低身和他行礼,声音嘶哑得简直不能听,他在门前推开了张喜搀着他的手,独自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都是chūn深时分,心qíng却截然不同。
    再也没有人能陪在他身边,再也没有人奋不顾身地来救他,再也没有人能在他伤心时站在他让他觉得可以依靠,再也没有贤贤。
    明净涵突然腿软,险险就要磕在了门槛上。
    身后一叠声的陛下。
    全部都不是她。
    明净涵撑住身体,反手就关上了门,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躺在chuáng上的人很安静,单薄得连chuáng侧叠着的厚被子的一层都不到,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和他说话,再也不会用温和包容的目光注视着他。
    现在真的只剩他自己了。
    明净涵坐在chuáng侧,对着chuáng上的人发了会呆,终于慢慢地躺到一侧,侧身将人环到怀里,死死地将脸埋进了她冰冷的颈侧。
    贤贤,我错了,对不起,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求求你
    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不再想能留住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贤贤,求求你,求求你,我
    哽咽声彻底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可怀里的人无动于衷,再也不能感受到他的悲喜,再也不能在他难过时成为那个唯一的救赎。
    贤贤。
    明净涵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听见门外张喜细碎的声音,陛下,陛下,方才有个从明山回来的小太监给奴才递了封信,是魏公公的笔迹,写了是给您的,您要看一看吗?
    紧闭的门打开,张喜一喜,正想劝着快两日没吃饭的陛下稍微用点膳,陛下已经一把抽走了他手里薄薄的信封,再次关上了门。
    的确是贤贤的字迹。
    犹豫了一下,明净涵还是打开了那张薄薄的纸。
    陛下,很抱歉还是让您看见了这封信。奴才一直还记得当年初见时的陛下,那个在脑袋上顶了朵迎chūn花去扑蝴蝶的小太子,当时奴才就想,若是能有幸能到陛下身边伺候,那一定是奴才最大的福分,可惜这福分现在看来有些浅。陛下,一生福祸相依,上天给陛下的祸已是太多太多,陛下以后一定会有用不完的福分,奴才
    短短的一张信纸在此处截然而止,凌乱的笔迹陈述和末尾上不甚沾到的血迹,都证明了写信之人的仓促。
    贤贤一定是在写信时就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想给他写封信,才没写几句,又正好撞上了他派过去的人,就停了笔想回来亲口告诉他。
    可惜到底没能告诉他。
    明净涵正折了信纸想塞回到信封里,突然看见信封里面竟然还写了字。
    恳请陛下,无论知道了何事,都让奴才以jian臣魏贤的身份留在史册中。
    知道的事?
    那几乎可以担起一代名臣了,可她却宁愿做个jian臣,可笑之前他还用这个来诱惑她。
    贤贤,无论你的要求是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可是你呢,你连答应过我的事都违背了。
    这不公平。
    门外的张喜又在敲门了,陛下,魏公公的尸身,若是再不行葬礼,怕是
    他第三遍提醒时,门终于被打开了,陛下站在门内,面容憔悴,声音沙哑,寿衣。
    一侧的宫女立刻捧着寿衣就上前一步,结果陛下拿了她手里的托盘,再次gān脆地就把门锁上了,留着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要亲自给魏公公换衣服?
    他们在门外呆愣着,突然间就听见了门内穿出了东西被打翻的声音,接着就是陛下的一声压抑的怒吼,像是全身的伤疤在一瞬间全部被揭开,伤口再次鲜血横流。
    吓得一群人都凑到了门前,一叠声叫着陛下。
    明净涵死死盯着眼前的事实,对门外的叫嚷置之不理,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在质问声就要脱口而出时,却又止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他再也喘不过气。
    贤贤居然是个女的。
    那他的所有挣扎又算什么?他甚至因为这个把她越推越远,连她病qíng愈发严重都没有意识到,直至生死相隔。
    他的挣扎就像是个笑话。
    不,他就是个笑话。
    以为自己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为了帝王的尊严在其中苦苦挣扎,甚至连多见一面都不敢,却在彻底失去了机会时,发现这不过是他一人的困shòu之斗。
    他再也笑不出来,泪水几乎是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之前的那句话在耳边一直回旋。
    奴才早就说过了,陛下不应该完全相信我。
    《太明史》载:明宗生六年,父平宗亡,继帝位,任魏贤掌司礼监,独擅帝权,残害平宗幼子,幽禁祥慈太后,杀臣属者众,酷中宫之刑,建生祠于各地,明宗登极十年,代天子祭天,中途遇刺,伤重不治,帝扶其棺大笑,衣袖皆湿。
    臣以此册呈陛下,帝注:甚爱重。
    第16章 陛下番外(上)
    因为身体在她回来的瞬间也陷入了死亡,所以静好这次的记忆并没有被负责,而她从过渡舱里醒来时,下意识就拒绝了消除记忆的建议,自己回了休息室调整。
    她躺在chuáng上用手臂盖住了眼睛,耳边却还是一直在回旋着最后分别前明净涵说的话。
    贤贤,你是在生气我最近对你不好对不对?我之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吓我了好不好?以后我都给你撑腰,再也不给你脸色看了。
    贤贤,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像他听皇祖母的话一样听你的话,你回来好吗?
    那个由她一手护大的孩子,她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曾经当心得只能睡在他的脚踏上,防备着随时会出现的杀手,而离开时,他身边已经再无威胁,可以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
    她本来以为至少能见最后一面的,可惜
    念头还未转完,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助手急切的声音,区长,又出问题了,j14区的历史轨道又发生了偏移
    静好立刻从chuáng上坐起来,边询问那边的人,一边就朝着中心控制室走,j14是她刚回来的那个世界,这么短时间内出的问题,只能是明净涵出了问题。
    这次出的还是大问题,太明朝,在明宗执政时期内本来应该是政治一片清明,经济繁荣,人口快速增长的,可现在,不但政治上废除了所有的人才选拨体制,人口更是陷入了停滞期,死亡率大大超过了出生率,再这样下去,在当时的青壮年步入老年期后,整个社会都会瘫痪的。
    静好到了指挥室,看了眼屏幕上收集来的数据,眉头慢慢皱紧,还有呢?
    还有,助手瞥了下她的神qíng,放低了音量,明宗突然将赋税提到了之前的两倍,劳役也在不断增加,各乡的衙门前几乎都有平民来喊冤的记载。
    和原先《太明史》中的记载完全已是背道而驰。
    静好摘下手套稳稳地就砸在了屏幕上明宗的画像上,声音里的怒气盖都盖不住,准备一下,再把我送过去一次。
    启贤五年。
    张喜站在崇明殿前望了望宫外的天,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旁跟着的徒弟来顺立刻机灵地凑了上来,递上一杯热茶,师傅这是在烦恼什么,说出来徒弟帮师傅出出气。
    还有徒弟能给师傅出气的?张喜斜了眼自家徒弟,到底还是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宫里的秘密太多,忌讳太多,连怀念故人都得受着各处的限制,他忍啊忍,天天看见陛下陷在其中无法自拔,却又没一个人敢上去说句真话,忍得心肝脾是各处都在疼。
    宫里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他看着蓝天,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陛下之前也不是这样的,若不是还真有个念想撑着,这没日没夜又寝食难安的,又怎么熬得住,要是那位还在,就是出来露个脸,也比我们劝上百十句还得qiáng。
    来顺在一旁没敢接话,他自然知道师傅手里说的那位是谁,崇安十年的那场葬礼,阖宫的宫人都被叫了在门外候着,他当时得了脸在门内,头没抬一下,一切可都看看牢牢的。
    那位的棺杶正要盖上,陛下就扑过去死死扣住了,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影,那泪珠子却是一直在不断地掉着,最后让人把那位的尸身烧了,就放在了崇明殿里,洒扫的宫人都不敢碰上一下,上面却没有一点灰尘。
    再看看这年号,又有几位陛下是换了年号的。
    偏偏这位就敢。
    张喜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让人把凉了的膳食端下去换了新的,重新进去劝着陛下。
    御座上的人又翻了本奏折,混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张喜咬了咬牙,拼着脑袋上碗大的疤也不能让陛下再这般作践龙体,陛下,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着魏公公,她若是知道陛下如今这般对待自己,心下的不忍恐怕是比奴才还要多得多。
    预想中的bào怒没有袭来,偌大的御书房一片寂静。
    好在也没听见陛下批奏折的声响了。
    她不忍,她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不忍。明净涵放了手上的笔,下意识地就用拇指缓缓磨搓着腰间的香囊,老旧的香囊有好几个地方都掉了线,一丝丝地断着,像是最不舍的分离。
    朕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可她到底还是没来找我,可见是一点没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不忍。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的来顺已经快步躬身进殿,在御座前低身下跪,禀陛下,淑妃娘娘说听闻陛下最近食yù不振,特意做了道素jī来为陛下添菜。
    陛下毫无应答。
    来顺心下一突,暗自恼恨自己怎么就得了淑妃娘娘那点金瓜子的利,擅自答应为她进来禀告,可淑妃那时的神qíng太过笃定,他一时鬼迷心窍,点头就应下了,万一陛下要治他的罪
    他小心地抬头觑了眼,却见陛下呆呆地和殿外的人对视,完全没了反应。
    明净涵完全呆愣着看向殿外,衬着殿外开始昏暗的天色,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因为想念太过而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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