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的马也被牵了出来。他对姬瑾荣说:既然陛下有心练好骑she,那在臣出征之前都过来教陛下吧。
镇南王这提议并不过分,谁都知道镇南王箭术天下第一,能得他亲自教导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姬瑾荣有心和镇南王和平相处,点点头,说:好。
镇南王还真认认真真地指点起姬瑾荣来。
姬瑾荣悟xing好,记xing也好,镇南王说的要诀他很快牢记在心,将以前瞎蒙出来的动作一一改正过来。
等到练出一身大汗,姬瑾荣终于一箭she中了靶心!
姬瑾荣有些高兴。
镇南王也有些高兴。
教姬瑾荣she箭骑马什么的,等同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碰碰姬瑾荣的腰儿、抓抓姬瑾荣的手儿,姬瑾荣绝不会推拒、不会反感。
练完骑she,镇南王又和姬瑾荣一起共用早膳。
镇南王差人做了蟹huáng包子,个儿很小,一笼里面却只摆着三个。
他将它推到姬瑾荣面前。
白白的包子皮做得很薄,像蝉翼似的,有点儿透明,能瞧见里面油huáng油huáng的蟹huáng。姬瑾荣顿时忘了刚才的伤怀,夹起一个蟹huáng包子咬下去,整个包子就少了大半,蟹huáng完全露了才出来,色泽鲜亮,味道鲜美,又保留着蟹huáng特别的口感,吃起来唇齿留香,叫人食yù大开。
姬瑾荣吃完一个,察觉镇南王在瞧着自己,不由忍痛说道:分你一个?
镇南王说:不必。此时几个传膳太监来了,将两笼新蒸出来的蟹huáng包子摆到镇南王面前,粥和点心也一一上桌镇南王那边的都是姬瑾荣的两倍!
姬瑾荣:
镇南王说:陛下身体太弱,不宜多吃。他再次提议,若是陛下愿意
眼看镇南王又要替疏通全身经络,姬瑾荣利落地打断:这么多,够了!
镇南王忍俊不禁。
姬瑾荣决定在镇南王出征期间好好qiáng身健体,让镇南王不能再说陛下身体太弱这身体明明比他以前好一千倍一万倍!
吃饱喝足,该gān事了。
姬瑾荣琢磨着和镇南王提提早朝的事儿。自先皇继位以来,早朝就等同于停掉了,到了原主这儿更是连早朝的影子都没瞧见过。
要是连朝臣都见不着,所谓的亲政又有什么意义。
姬瑾荣正要开口,镇南王先说话了:陛下,秋猎很快要开始了。他估算了一下,对姬瑾荣说,大概在十日之后。秋猎之后臣就出发前往西境。臣希望这十天里陛下除了练习骑she之外,再去练习一下秋报祭词。
姬瑾荣拧起眉头。这具身体能做到念完祭词而不结巴吗?
镇南王宽慰:陛下尽力即可。
姬瑾荣说:朕试试。
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自然要承担起原主的责任。不管将来会不会亡国,在那之前他都还是一国之君,为百姓chūn祈秋报都是份内之事立chūn向苍天祈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立秋将今年的境况报知苍天,一祈一报,年年都须如此。
镇南王说:陛下若不怕辛苦,在秋猎之后可重开朝会,命百官三日一小朝、七日一大朝。他抬手替姬瑾荣整理垂到前面来的一绺乌发,天下之事,皆由陛下乾坤独断。
姬瑾荣没想到自己还没提,镇南王倒先说了出来。
看来镇南王真不是那个乱臣贼子。
一来,乱臣贼子不会这样大大方方地还政;二来,镇南王和魏霆钧真的很不一样,要是魏霆钧是镇南王这样的人,他就不会喊魏霆钧石头了那家伙是话少到令人发指的闷葫芦,哪里是镇南王这种巧舌如簧、肆意妄为的人!
看来他得尽快掌握这边的一切,才能找出那个乱臣贼子!
姬瑾荣点头说:好。
第8章 收服糙根蛮王(八)
秋高气慡,风清日丽。
秋猎之日,朝臣终于见到极少露脸的新皇。
姬瑾荣身着红底黑纹正服,骑着红色马驹出现在众人眼前。
比起以前的胆小怯弱,那过分秀气的脸庞仿佛一下子张开了,带上了几分男儿应有的英气。他轻轻地扫视一周,目光和煦又平和,不见半分畏怯。
更令朝臣吃惊的是,那被他们痛斥为乱臣贼子的镇南王竟守礼地跟在姬瑾荣身后!
镇南王一声令下,队伍往猎场出发。
南郊猎场中,高高的祭台已经搭起。镇南王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他亲自护着姬瑾荣登上高台。
天风扑面而来,chuī得姬瑾荣的衣袖鼓鼓囊囊的,又凉快又舒畅。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具身体已经qiáng健了许多,姬瑾荣瞄了镇南王一眼,感觉自己都快比镇南王的鼻子高了!
镇南王捕捉到姬瑾荣的目光,眼底微微含着笑意。他扫向祭台下匍匐着的朝臣,对姬瑾荣说:陛下,您准备好了吗?
姬瑾荣点头。
这边的祭礼和大周相去不远,祭词也是姬瑾荣所熟悉的,掌握起来并不难。
以前姬瑾荣身体太弱,所以吩咐魏霆钧代为登上祭台。魏霆钧起初并不愿意,后来见他实在支撑不了,才在众人劝说下主持祭祀。
魏霆钧在祭台上连续出现了两年之后,朝臣和好友们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想来在他大行之后,他们就会拥立魏霆钧为新君。
一开始魏霆钧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重责加身,魏霆钧不会有太多时间去痛苦挣扎
姬瑾荣微微垂下目光,掩住眼底的思绪。正是因为知道魏霆钧的忠心耿耿、绝不可能生出改朝换代的异心,他才会把大周国祚jiāo移予魏霆钧。说到底,他还是在利用魏霆钧对自己的赤诚之心。魏霆钧会积得满身煞气,生出冲天之怨,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算计般地将帝位jiāo托于他。
被迫坐到那个位置上,其实并不好受。
姬瑾荣再抬眼,朝臣已经伏拜在地,齐呼万岁。他的心脏微微震颤,感觉明亮的日光有些刺目。
目光转向正前方,只见祭器、祭品依次摆放,牛羊jī鸭,五谷甘醴,一应俱全。
姬瑾荣朝何泰看了一眼。
何泰见状在旁唱了一声,算是祭礼的开始。
姬瑾荣唱起了祭词:丰年多黍,亦有高廪,万亿及秭!祭台高旷,清亮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明明只是姬瑾荣一个人在唱念,底下的鼓声却完全无法将它压下去,反倒奇异地将它凸显出来,让所有伏拜在地的朝臣心中震颤不已。
姬瑾荣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才接着往下唱: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幅孔皆!
这祭词名为《丰年》,意思很淳朴,就是说祖先啊,今年我们大丰收了,谷物堆满了高大的粮仓,粮食多到数不清!所以我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好祭品,答谢您赐予我们的福泽!
这是所有祭词中最简短的,没想到搭配上鼓调竟也进行了小半个时辰。
姬瑾荣背脊已经被汗湿透。
退到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镇南王抬手替姬瑾荣擦拭额头的细汗。
姬瑾荣仰头看着镇南王。
镇南王夸道:陛下您做得真好。
也许是因为换了身体,姬瑾荣听了这夸奖竟有几分愉悦。镇南王比他年长许多,像个厉害的兄长。
不管是姬瑾荣自己还是原主,生命里都没有父兄这种角色出现,正是因为他们都留着天家的血,所以没有姬瑾荣体会所谓的骨ròu亲qíng。
这大概就是有个兄长的感觉吧?姬瑾荣想了想,默默给镇南王贴了个好哥哥标签按辈分来算的话,或者应该改成好叔叔?这么一想,姬瑾荣霎时觉得镇南王亲切了许多。
朝臣已经四散开,姬瑾荣走下祭台,和镇南王一块吃点东西垫肚。镇南王叫人将做好的鹿ròu端上来,说道:这是底下的人试猎时猎到的,陛下尝尝喜不喜欢,若是喜欢臣再为陛下猎几只到御膳房那边养着。
姬瑾荣对镇南王这样的殷勤已经习以为常。他看向从人端上来的红烧鹿ròu,不由食指大动。
野鹿肥少瘦多,ròu质细嫩,而且是纯阳之物,滋补得很。
红烧的鹿ròu片汁鲜味美,一口咬下去,口感慡滑,滋味鲜香,丝毫尝不出本来的腥味。
姬瑾荣吃相很好,速度却不慢,很快把自己那一小盘给解决了。尝了鲜,姬瑾荣没有多要,他得留着肚子吃别的。
两个人吃了个半饱,歇了半个时辰,才召集百官开始秋猎。
这时突厥使者到了。
姬瑾荣打量着来使,只见这些突厥使者身材高大、高鼻广目,个个都是马上英杰。以往大周周边诸国都是中原人,鲜少有外族人出现,姬瑾荣觉得挺新鲜。
新鲜归新鲜,姬瑾荣对这些人没多大好感。堂堂中原朝廷,竟被糙原人牵着鼻子走先皇甚至还对糙原人自称儿臣,这种屈rǔ的事姬瑾荣实在难以忍受!
姬瑾荣泰然地站在原位,目光平静地望着那几位突厥使者。
突厥使者深蓝色的眼睛放肆地从姬瑾荣身上扫过,一手握在胸前,口中说了两三句话。他说的是突厥语,姬瑾荣听不明白,看向一旁的鸿胪寺官员。
鸿胪寺官员汗出如浆,口中只道:使者是在向陛下问好。
姬瑾荣微微眯起眼。他望向突厥使者,说:既然来了,一起玩玩。
鸿胪寺官员吓了一跳。大齐历来以文治国,论骑she哪里比得过突厥使者,这不是自取其rǔ吗?
姬瑾荣见那鸿胪寺官员在一旁发愣,心中不满,眉头微微拧起。他扫向其他人:你们可有人,会突厥语?
那鸿胪寺官员吓了一跳,直愣愣地往地上一跪。
姬瑾荣本就不喜大齐这种动不动就跪下的风气。他的目光扫向其他人,见一青年官员长身玉立,仪态不凡。再看那青年官员眼睛抬了抬,似有意动,姬瑾荣望着那青年官员开了口:你来吧。
那青年官员微讶,却还是依言上前数步,对突厥使者说出姬瑾荣的意思。
为首的使者目光落在姬瑾荣与青年官员身上,眼中带上了几分兴味。
他说道:正合我意。
那青年官员又往前迈了一步,对姬瑾荣说:除了突厥使者外,还有几位跟着海船来到大齐的使者,陛下可要见一见?
姬瑾荣说:当然。
青年官员遣人去将海外使者请了出来。这些人比之突厥人又有些不同,他们穿着颇有异域风qíng的服装,有些头发金huáng,有些头发火红,瞧上去格外新奇。
姬瑾荣心中惊异,面上却没表露半分。他含笑说:可会骑马?
青年官员配合着手势,与海外使者言明姬瑾荣的意思。
那几个海外使者连连点头,说道:当然,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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