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庄城还想继续监视,找到更多证据的,可他看着那些官员到处钻营窃取情报,虽然看起来那些人官职太低似乎也窃取不到什么,但他完全不敢小瞧那些人。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这些小官员好像干不了什么大事,可谁知道哪天群蚁噬象,会给大燕带来多大伤害呢?再有,被收买的商户与平民这些日子着实干了不少事,放火的盗窃的投毒的,京兆府都要忙疯了——从知道那些人丧心病狂要投毒时,庄城就知道不能再等了。
拓马也被抓住,他本来计划着在同一天往燕京城九个方位的取水井投毒的,这九个方位是他让人测算出来的取水量最大的井口,这些井还连接着周边的小井,可以说只要投毒成功,继承自他师父的仅剩的绝密毒药就能够通过在短短一天时间里蔓延至五分之二的燕京城面积!
只要七天,饮用了井水的人都会得病,那病还会传染。到时候,皇城就会成为孤岛,即便皇帝没事,他的下属臣子全都病倒了,燕京城大半的人全都得了传染病,说不准皇帝会一口气上不来气死了呢?
这种毒,其实在二十多年前就该投下了。可他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在废太子流放后突然反悔,撤出燕京城撤出大燕回到西厥。拓马也是被耀国皇帝临危受命时,很艰难才从师父的故居里遗物中翻找出来的。
他揣着毒药,心中也有过犹豫。但想到收到的密报,知道边境军虏获了数万西厥人,那些人也许已经被杀害了——狡诈的大燕人说要用武器和军马换取俘虏,可这明摆着是要卸除西厥的力量,失去武器和军马,西厥不就任由大燕宰割了吗?
那么为了自己的国家,现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也不算过分吧?
拓马做出选择,然后还未实施就被抓住了。
皇帝让最厉害的审讯太监去审,拓马什么招数都使了出来,其中包括他的必杀技。
上一个巫要催眠废太子,还花了近两年时间,废太子因为被皇帝防备提防、被长成的弟弟逼迫而心理压力激增,这才让巫找到破绽,侵入了废太子的情绪,然后用“巫法”慢慢培养废太子的负面情绪,像养蘑菇一样将其养大,直到最后承受不住,酿成一场让人无法理解的逼宫,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话说回来,拓马的能力连师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让审讯太监迷惑几秒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审讯太监脑子混乱了一瞬,但几息后他就清醒了过来。他将此如实汇报给了皇帝,皇帝目光阴沉:“继续审!朕要知道所有秘密!”
拓马对西厥一片忠心,他其实是西厥与大燕的混血,他生母是边城一个富商的小妾,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他像猫儿狗儿一样苟活到六岁,在活不下去的那一年逃出家,逃进了草原,幸运地被师父捡到带回去抚养。他的恨都在大燕,爱与忠诚都给了西厥。事情失败,他不愿意背叛西厥,但他乐意让大燕皇帝听到一些“好玩”的情报。
于是他要求亲自说给皇帝听。皇帝同意了,亲耳听着拓马说出了废太子与二皇子的真相。
“我师父说,他之所以能够成功,都是因为大燕皇帝你。”拓马似乎悍不畏死,到此时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意,“我师父说,西厥王恨不得多生几个儿子,最好每一个都有狼神的赐福,长得英武威猛,长大后放出去打下更多地盘,哪怕被成年的儿子杀死也没关系,只要族群能被强大的首领引领着,大耀国的辉煌就永不落幕。而你却截然相反,你把儿子养成了栅栏里的鸡,你让他们变得自以为是,愚蠢自大,所以你失去了很多儿子,连跟我们西厥打战,领兵的都是外人,你没有信得过的儿子!这多么可怜可悲!”
皇帝气血翻涌。
拓马还不放过:“你任命的大都督,手里拿着边城数十万大军,你以为他会乖乖听你的话吗?你以为等他取胜后会将刀口对着谁,对着你啊愚蠢的皇帝!”
皇帝瞳孔微缩,脑海深处好像有什么牢固的东西微微松动了。
拓马的瞳孔缩成针,随后瞳孔扩散,他喷出一口血,重重喘气闭上了眼睛。
“……”皇帝这才回神,想起刚才失神片刻,悚然一惊!他后退两步喊人,呼啦啦一群人冲进来:“陛下!”
经过太医检验,皇帝身体没有问题,可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呢?”
“回禀陛下,此人已然断气了。”
“怎么会死?”方才还活着呢!皇帝大怒,要求仵作验尸查看死因。
可最高明的仵作也只看出拓马是心力衰竭而死。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着话就心力衰竭了?没人能说得清。
若是瑞和在场的话,兴许能够看出拓马是拼死一搏,用某种秘术将催眠之技催到极致,只为在皇帝脑中种下种子,试图挑拨皇帝与征北大将军的关系,引大燕内乱。但皇帝早就被瑞和下了最隐蔽牢固的暗示,拓马拼死一击,竟然只在皇帝心中留下淡淡的一抹影子,随后如石沉海底无影无踪。
两个月后,在火药的帮助下战争进程被加速推动,大燕军队踏平西厥王庭,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持续了大半年的战争。西厥的达雅西王被三儿子刺杀而死,二王子负隅顽抗战死在王庭中,剩余王族被尽数俘虏。三王子自称是新达雅西,愿意归降,许出极具诚意的多项降约。
降书送到燕京城,皇帝同意了,命瑞和送西厥新王进京,行归降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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