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瑞和就不再说什么了。之后瑞和去找勇定将军,勇定将军倒是觉得瑞和说得有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理应防着西厥人,不过西厥现在的确没有异动。”
居安思危的道理,如勇定将军这样的老将自然懂得,可“安”了几十年,免不得磨平戒备之心。
若是西厥这些年来有小规模摩擦也就算了,可西厥的确安安分分,对大燕俯首称臣。早些年大燕向西厥征购战马,价格压得很低,连河西出名的汗血宝马的价格都压低了五成,这都没见西厥人红一次眼。勇定将军驻守边城也二十多年了,真真是一次都没有与西厥起过冲突。
“便是有大燕边城居民与西厥人争吵斗殴,也是私人恩怨,没等守卫军出手,他们部落的老音嗒就过来先给他们的族人一巴掌,点头哈腰地将人拉走。西厥这些年甚至大幅减少了养马数量,说是草原退化了不少,草料品质数量下降,已经培养不出来许多优质马了。河西草原的汗血宝马多有名?这两年几乎都买不到了,这对西厥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勇定将军认为西厥已经彻底没落了,即使真的有贼心也不足为惧。
瑞和叹气:“六叔,也许真是我杞人忧天了,可我还是对西厥心有防备,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勇定将军喜他年轻有活力,年轻人嘛就该有所追求,于是鼓励他:“你有这份心很好,这样吧,下个月我会派人进入草原例行巡查,到时候我让他们多深入一些探查,有消息会通知你的。”也好安安这个表侄子的心呐!
西厥报复之心如熊熊烈焰,表面上有多顺从谦卑,底下就压抑着多汹涌的暗流。举族之力供养军队、全民皆兵帮着打掩护,没将西厥放进眼里的边城巡逻军如何能轻易通过巡查探出真相呢?
果然,这一次巡查还是没有问题,瑞和将勇定将军送来的信收好,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地图是1:1比例绘制,是他这两年来通过研究地理志、风情人俗志以及各种杂文故事书,探访老居民、商人等等手段汇总来的信息亲手画的西厥国土地图。
西厥想要打造铁骑军队,离不开铁矿。当年西厥战败后,所有铁矿都被大燕征收了,到现在仍在大燕边城军的监控管理之下。那么他们是去哪里得到铁器的?是开采了新的铁矿,还是有边城军为了私欲偷售铁矿给他们?亦或是找到了其他交易渠道?
瑞和按了按鼻梁,这些日子他奔波着找岁城总兵,与自己有交情的三余城总兵勇定将军,以及边城十八城民政总揽的巡抚大人,希望自己的调查能够引起他们的主意,但无奈的是他的调查结果不够有说服力,他们在边城生活就任的年限比他长太多了,有着自己固有的想法,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无法轻易打破。
“我得找出西厥屯兵或者私炼铁器的证据才行。”
但他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外力上。卫家军……瑞和翻出一本册子,里面记录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打了勾,有些被划掉。卫家军从原身祖父那一代就被解散了,武安侯承袭爵位之后甚至没有来过边城,二十多年过去原卫家军的士兵有些已经去世,有些编入其他军队,有些解甲归田娶妻生子,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只有青樾城那块已经变得陈旧的石碑还站在那里安静地诉说着卫家军当年的勇猛与功绩。瑞和给还找得到的原卫家军士兵送去慰问金,重新联系了一批老兵。有些老兵的后代也参军了,散布于边城军中,好好拉拢的话会是天然的资源。
上辈子西厥是在原身三十岁的时候袭边的,没关系,他至少还有九年的准备时间。
专注于一件事情时,时光如白马过隙,四年任期到了,瑞和回京述职时到吏部反向走关系,有意留在边城。又托关系走人情,让翰林院的同事进宫讲学时帮他提一句他的名字。好在四年不见,皇帝还记得他,当然就召他进宫。
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不由得说:“你说你要到边城去领略另一番风光,这风光瞧也瞧了,你在任上政绩评优,也算不辱没你的先辈,在边城有所作为了,为何还要留下呢?”就差直说你的生命只剩五六年,干嘛还这么想不开要留在边城,不如回京与家人共享天伦。他才知道卫振善回来了,还想要回边城,心中实在好奇疑惑。
瑞和说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许多地方没有踏足。皇帝不解,宣抚使这个职位能做的东西有限,做不出什么新意。边城地域辽阔,怎么可能全部走一遍呢?便是在京城生活一辈子的人,都不敢说自己已然踏遍燕京城每一个角落。
“微臣觉得边城并不似表面上那么宁静,这份折子还请陛下过目。”瑞和递上了一份厚厚的折子。内侍过来接过,双手递给皇帝,皇帝漫不经心地翻了,随后坐直了身体。
“在边城这四年,微臣用了各种手段探查西厥,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一些线索。西厥领地内山地较少,那些山林这些年无缘无故被采伐一空,据说是前些年西厥大旱引起山火,山林全都被烧光了,所以他们频繁向大燕采购木炭。微臣从木炭交易下手,查到近十年来,西厥与我大燕集市交易中木炭的数量攀升。大燕边城十八城,西厥人到十八城中分散采购木炭,虽木炭需求大了些,却没有引起注意,若不是微臣找出了近十年来十八城的木炭交易账本,又找来经年的老账房查账,还不知道原来西厥竟然已经从大燕购买了这么多木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