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太太情绪十分激动,要求京兆府给一个公道,不愿意将表少爷的尸体挪走,就堵在大门口。”
“我去跟母亲说。”
万氏听了消息万分悲痛,虽说人已经失踪了这么些天,明显凶多吉少,但她总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现在坏消息终于落定,她宁愿永远都找不到侄子,至少能骗自己侄子在别处仍好好活着。瑞和带着她前去京兆府,好不容易才劝了万夫人将尸体抬进京兆府,让仵作验尸。万征章的死因很简单,是被拧断脖子而死,尸体已经腐败,但经过仵作尸检并没有其他伤口。
来自宫中的太监,有千百种不留下身体伤痕的审讯手段。
最后京兆尹推测万征章是被杀人劫财了,前两日出现的玉佩应该是贼人不小心掉的,这才被人拾到。京兆府会立下杀人案卷宗,追缉凶手。可谁都知道万征章失踪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丁点痕迹,现在定性他是被劫财抛尸,难道就能够找出凶手?
“可这玉坠子的珍贵程度不比玉佩低,怎么独独留下了玉坠子?还有这刻着冤字的瓷碗碎片,要真是杀人劫财,哪里还能留下时间来让我儿子刻字?”万夫人不认这个说法,若是郑虎改口供,将公主府换做其他普通人家,京兆府早就进去搜了。说什么证据不足,其实是畏惧天家威仪。
京兆尹让万夫人不要为难他:“要是谁都用一张嘴来造谣,那这满燕京城的高门大户都得被搜检个遍了!怕是改日还得搜到皇城去!”
“郑虎的口供一丁点都不能采用吗?”瑞和问。
“说起郑虎我就生气,方才我的人来报,说是找不到人了。那小子拱火后跑了,给我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万夫人哭得死去活来,万氏不停劝:“……总要让章儿入土为安。”
“你大哥死的时候你们也这么劝我,说找不到凶手没法子,不能让你大哥不得安宁,现在又劝我先让章儿入土为安,凶手都找不到,便是入土了又如何能安!”
万夫人坚持着,京兆府一日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就抱着尸体吊死在京兆府门口!
京兆尹也觉得万家人倒霉,可他不能凭着同情心来办差,他跟瑞和提点了一句:“卫世子,你跟英国公交好,该知道英国公铁汉柔情,与公主伉俪情深,公主身体不适,要是外头再有琐事无端惊扰公主,国公爷冲冠一怒为红颜,万家如今……可经不起折腾。”
“国公爷让人递话来了?”
京兆尹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知道的消息更多一点,也是为了加大力度,低声说:“公主小产了,你可别让你舅家撞刀口上。”
瑞和看了他一眼:“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我站我舅家,既然京兆府这边无法做主,我就去找能做主的人。”
“哎哎!卫世子!”
另一边,宗人令收到信,展开看完微微皱眉。这才过去几天,武安侯世子就要来要“补偿”了?
“唉,年轻人就是不稳重,这怎么能主动讨要呢?罢了罢了。”他跟武安侯家又没有交情,多费口舌做什么?正好年底将至燕氏将要祭祖,他才将流程拟出来得递上去给皇帝过目,顺道可以说一声武安侯世子的事。
皇帝随意翻了翻折子,说了句:“老三不用去了。”将折子丢回去。宗人令心头一跳,面上不敢露出什么,也没有问三皇子不去,三皇子一家还要不要安排的话,笑着应下:“那臣回头就去跟礼部的老大人接洽。还有一事禀告陛下,今日臣收到了武安侯世子的信……”
“唔,那就让他三日后进宫来吧,朕有话当面问他。”
“遵命。”宗人令退出去,很快将折子里关于三皇子及其一家人的安排全部划掉,让手下人重新抄录一份送到礼部去,又让人去武安侯府传口信。三天后,瑞和入宫觐见,先说了万征章的事情。皇帝“哦”了一声:“你是在怀疑宁河?”
“微臣只是想为表弟讨回一个公道,让逝者安息。”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瑞和的脸,忽然说:“你长得不像武安侯,朕对武安侯夫人没印象,可老话说女儿肖父,儿子肖母,侯夫人大概长得像万少师,你该长得像侯夫人,可朕瞧着,你的模样与万少师并没有相似之处。”
“回陛下,微臣祖母说过微臣长得像她娘家父亲,微臣的外曾祖父。”
“是么。”
在宗庙里,皇后震惊的表情不似作假,就好像一件笃定的事情被推翻了。如果真的是皇后作假,她又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妄图逃过宗庙赐福呢?
皇帝打量着眼前低着头的年轻人,心中颇有些遗憾。几个年长的儿子他都看不上,他想要培养年纪小的儿子,为了转移视线,立起一个明面上的靶子多适合啊。
如果卫振善真的是老大的孩子,倒是个不错的磨刀石。还没有认回来就有人对卫振善下手,可见老大的儿子这个名头多惹人恨。卫振善脑子聪明,还是新科状元,自己只要表现出两分看重,这靶子就能牢牢立起来。太医也说了,卫振善的寿命顶多只有十年,十年刚刚好,这十年里够他培养出一个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太子了,到时候卫振善功成身退,也不会反过来要挟住他。
说来还有一个好处,也许能够钓出当年丢失的铁矿图纸。
那图纸到底在哪里?皇后看起来一无所知,但皇帝并不十分放心。他年近六十不愿意立太子威胁到自己,哪里愿意有一处铁矿流落在外,日后铸成尖刀利刃刺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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