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可能偷窃文章,这是对我父亲的侮辱。”万征章咬着牙,“我不知道是谁这么恨我父亲,杀了我父亲不说,还要在他身上泼脏水,我希望京兆尹能够早点找到凶手,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瑞和拍拍他们的背部,没有说话。他留下那张纸条,就是为了将万林恩的死扯到仇杀上,编造的借口,却是抱着为原身报仇的私心。原身上辈子死的时候背负着数不尽的污名,人人都在嘲笑他讽刺他,万林恩自然不能独善其身,这辈子也得带着污名无法辩驳地死去。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不止卫家与万家都因万林恩的事情混乱了一天,宫中也不得平静。
早上,皇后宫就进了一个消息,说是昨夜去万府查线索的死士死了。
“尸体夜里被更夫发现,好在我们在京兆尹衙门有人,已经将尸体运走了,就当做是乞丐突然疾病而死,更夫也打点了。”说话是一个中年太监,声音细细的,这就是负责管理皇后的人手的田太监了。
皇后放下凤钗,微微侧头:“昨天才召回的人手,谨慎起见也才派了一个死士过去夜探,这就死了?”
田太监有些羞愧地点头:“昨夜派出去的是丁十九,他的武功差一点,要是按以前的规矩来,他且还不到出师的水平。”他将头磕在青石砖上,惭愧告罪。
皇后眼神恍惚了一下,她听出来田太监的意思了。他们以前本来有一批优秀的死士的,那是她娘家父亲为太子培养的,那些年为太子挡了不少明枪暗箭,在太子被流放禹城这十几年里,更是为了太子前仆后继,陆续都死绝了。要是没有死士,太子也许在被流放的头两年就没了。
哪怕众人如此努力,太子还是没了,死在禹城常年飘雪的寒冷之中,死在如刀剑锋利的人心算计之中。她采纳了底下人的提议,想要奋力一搏,计划借她与皇帝成婚四十年的情分,让陛下心软,得以同意让太子回燕京城为她过生日。只要人能够回来,那就有机会留下!可太子很快就病了,来不及去查是谁动的手脚,她想求情让皇帝同意太子回来治病,后脚就有赴京赶考的举子们被撺掇跪到朱雀门为太子求情。
皇帝见十几年过去,流放禹城的废太子仍然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如何能不忌惮?
不管她怎么求,皇帝都不让太子回来。
太子死了,她唯一的孩子死在遥远的,常年冰雪覆盖的禹城,她没办法见他最后一面,也无能给他操持一个风光的葬礼,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以普通皇子的规则下葬,尸身没有入皇陵,就留在了禹城。
这是皇帝对她,对他们的警告。
是她错了,以为十几年过去,皇帝能够放下心结,对这个儿子多一分宽容,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大年夜宴,皇帝照常举行,她得做一个得体的雍容的皇后坐在他身边,接受朝臣宗室命妇们的跪拜,脸上不能露出一分伤心,那个时候她的儿子才死了不到一个月!
前几天的寿宴,她难道就能真心展露笑容吗?她根本不想办了!
可皇帝说:“你不是从去年就开始期待今年的生辰吗?”
她期待的是生辰吗?她想要的是分离十几年的儿子回到她的身边。
皇帝明知道她的想法却还是这么说,如此诛心,让人愤怒绝望。
太子没了之后,她也没有心思去管死士那一支,现在死士人才凋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不怪你。”怪她,皇后叹气,突然启动死士,田太监也是费了心思才扒拉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来为她办事,“虽然出师不利,但这也证明了万府的确有问题,你准备准备,继续查,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
“是。”田太监领命而去。
壁萱站在一边看着,颇有些心酸,自家主子贵为皇后,出身世家勋贵,为后四十载,竟然会有一天连趁手的人没得使唤。
“这都怪我,是我这一年懈怠了,都说树倒猢狲散,我又没有尽心经营,还能奢求什么呢?”皇后却并没有多灰心,她按着太阳穴。“不过是从头再来,我还有好些年能活,不差这些时候!我等得了,一定得查出个真相来。当年那个婢女,叫做云织的,她的线索就断在万家,万家一定还留有痕迹。这才刚开始查就遇到阻碍,可见万家有问题。”
万家是什么人家?皇后心知肚明。
她不喜欢万家,万少师学问足够,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万少师教会了太子做太子拥有的权力,却没有教太子如何控制野心与欲望!皇帝还年轻,太子就逼宫篡位,身为太子的老师,难道就没有一丁点责任吗?
是,做了十五年太子的确太长了,长得让人失去耐心,在逐渐长大的弟弟带来的压迫力之下太子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可那一年太子也才二十二岁!这么年轻,怎么就不能等了?史书上多得是到三四十岁的太子!
皇后怨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儿子的问题进行规劝,也怨恨万少师没有做到应有的责任。
当年万府还给太子送女人,太子还为了万少师的名声不敢走明面上的路,委托到她这边来。话说得再好听,皇后也觉得这事荒唐,太子去万府讨教学问,大白天的,怎么就讨教出一个婢女来了?万家难道真的敢拍胸脯自己没有献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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